辰时三刻过半,温家众人都用过早饭,清叔便领着清平去请何郎中。
那何郎中年过半百,精神却极好,祖上曾了数位太医。到了他这一代,却不喜宫中权力倾轧,回到老家安稳过日子。何郎中医术极佳,待人又热情,十几年间在这汴梁城落下极好名声。
数年前,因生意上的事情,温老夫人与何郎中有过短暂交情。两人却好似多年不见好友,异常投缘。
这汴梁城里的世家勋贵人家,想要请何郎中上门来瞧病,尚且要等上许久。
“巧若,你可记得清楚清叔是半个时辰前出的门?”
玉惹从她的屋里走出来,抬头瞧了眼天色,日头正好。
“是,姑娘一大早就交代的事情,我如何敢忘记。”
巧若跟在玉惹身边这几年,也差不多摸清楚她的脾气。何郎中算是温老夫人的好友,便等于是家中长辈上门来,她自然是要出门去迎接。
巧若看着她家姑娘仍旧有些发白的唇色,顿了顿,轻声说着,“姑娘,你身子不适,在早上有风若是又吹到如何是好?”
玉惹却好似没有听到,又或者说完全不曾将此事放到心上。她摆摆手,很是潇洒,“睡一觉已经比昨日好些,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温家晚辈失礼。日后衡哥儿是要走仕途的,如何能够在旁人耳里落下不敬长辈的名声。”
玉惹说着,那唇色又白了一分。巧若便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急切道,“姑娘!”
“你不必再说。”
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主仆两人过了雕花圆拱门,绕过连廊方才到了前厅。
却说温时衡一早便交代清平,若是那什么何郎中带着他侄子一同上门到了温家,定是要第一时间过来告诉他。
赵天儿一早便发现自家师傅状态不对劲,分明昨日与他讲解诗文时候还是文思泉涌,叫他听着茅塞顿开。那大脑之中原本异常干涩的诗文,也变得生动起来。
“师父,您今日是不曾睡好?”
他的师父可是他心中最崇敬的人,日后的状元郎,万万不可出一点差池。
“无妨,同你说过几回,不必喊我师傅。”
温时衡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他与赵天儿的师徒关系不管是建立在怎样的条件之上,他都会用心教导。只是两个人年龄不过就差三四岁,却要他喊自己师父,温时衡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说了是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师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只管同我说。”
赵天儿自小被父母宠着长大,脾气秉性都像个孩子,只要是喜欢某人,便是挖空各种心思也要对他好。更加不必说温时衡在他心里这样高大的形象。
“无事,你且在这里好生的看书。”
温时衡远远听着似是清平的声音传过来,转身吩咐赵天儿,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少爷!那何郎中果真带着他侄子上门了!”
清平跟着清叔一路从何郎中家里赶回温家,瞧着那清秀的少年,心想果真长相不错。
温时衡将胸腔之中上下起伏的情绪强行压制,唇畔勾着冷笑,“还真敢来。”
清平喘着气儿,好容易站稳了却听到自家少爷这般言语有些摸不透的问道,“少爷是在说什么?”
正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嗓音清冷又沉稳,“那少年品相如何。”
清平心里琢磨着,自家少爷这问话应该如何回答,“很是一般。”
主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一同往前厅走去。
清平打眼偷偷瞧了眼自家少爷,今日的穿着与以往很是不同。
温时衡今日特意着一身团叶暗纹云州锦长衫,腰间束青玉带,乌发油量。那长衫剪裁极到位,将修长挺拔身躯衬托得愈加翩然,正是少年郎如冠玉,眉眼胜无数。
他心里算着满满,第一眼见便叫那人自惭形秽。
却说玉惹站在前厅不过半盏茶功夫,温老夫人与年年迈着步子就走了过来。
门口小厮将马车停到后院去,清叔领着何郎中同他侄子就进了前厅,往那青石板台阶上一站,众人正好打个照面。
何冠英今年正好十六岁,两年前借住在自己叔叔家时候,就曾见过玉惹一面。
何郎中知道自己这个侄子,自小就失去了父母双亲,是个脾气极为古怪的。
他心里想着,若是不能将这孩子的终身大事,妥善安置了,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长兄长嫂。
此番过来,他自然也存了两分旁的心思。
“温老夫人当真是客气,领着玉姑娘在门口迎接,这是要折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