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农庄十公里外,在茂密生长的草丛中,遮天蔽日的树林后面,全都是闪着一双双冒着红光的眼眸,若是往里走几步去查探一下,就能发现这些就是当时在泉州人上岸之后,循着味道跟过来的那些丧尸。
躲藏起来的多数都是低阶丧尸,一个个眼睛里冒着贪婪的红光,龇牙咧嘴的看着莫家庄的方向。
尽管他们眼里的迫切呼之欲出,但这些丧尸一个个的竟然都呆在原地不动,努力克制着自己,就像是一群等待着将军发号施令的士兵一样。
若是再将视线延长数十公里,就能发现有许多的丧尸正在向这个方向集结。
前军已经做好准备,蓄势待发。而后来的兵力,不用一天的时间,就能抵达前线。
*
翟家是泉州仅次于莫家的大家族,泉州祖上出过好几任大官,若真是论起资历来的话,莫家只怕要屈居翟家之下。
翟家自是书香世家,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这一点在末世之前,自然是翟家人自傲的一点。但在适者生存,强者为王的末世,翟家人羸弱的身子骨可是给他们增添了不少麻烦。
光是变异这一项,就落后莫家不知多少。
读书人清高傲然的处世态度,是渗透进了翟家人的骨子里的,他们向来不屑于干拉帮结派这种事情,也拉不下脸去寻求强者的庇护,在上岸之后,翟家所有人就打算往自家的别院去,却没想到,异能者数量少等级低的翟家人就在半路吃了亏。
还没到翟家的别院,他们就被一队丧尸给伏击了。这队丧尸的攻击不是毫无章法,反而是训练有序,战斗能力不行的翟家人,很快就在丧尸的猛烈攻击下,主力都被冲击得四分五裂,翟家一些落单的妇孺老人小孩就成了丧尸的口中美食。
零零散散一百来人的翟家人,仅仅经过一个晚上,就只剩下了二十来个人,在这当中,还有一些被人拼死护下的战斗力为零的年幼孩子。
翟家当家人是年轻力壮的翟叙,正是不惑的年纪,此刻,他看着凋零的翟家人,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不惑不惑……我翟叙这一生自认清高无畏,好一个不惑,好一个不惑啊!在不惑的年纪却犯了最大的错误!”
翟叙双膝跪地,弯腰伏地痛哭,经过了一夜的恶战,家人死的死伤的伤,他都不敢放声大哭,就怕还会招引过来丧尸,一腔悲愤与悔意,只能被他硬生生的压下去。
翟家五房,如今各房都没了人,境遇最悲惨的是四房,如今只剩下一个五岁的萝卜头,正是翻天闹地的年纪,此时却是满脸惶恐的躲在翟家老爷子的怀里。
翟叙这一脉,三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了最小的这一个,翟奕,正是十五岁的年纪。
翟奕目睹了许多兄弟姐妹的去世,还有母亲的丧生,此刻看到父亲奔溃瘫软痛哭,不由得有些埋怨父亲。
“父亲,咱们去投奔莫家吧,喻家人不是也跟莫家一块走了,咱们、咱们要是继续在这耗下去,也要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变成这些不人不鬼的丧尸。”
翟奕的话一说出口,翟家老三翟光,也就是翟奕的三叔呵斥他道:“翟奕,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去求莫家那群人,要走你们走,我就在这陪二哥他们。”
“三叔你……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傲气是能换回母亲和哥哥们的性命呢?还是能挡住丧尸的攻击?”翟奕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翟老爷子,当初执意不跟其他家族联合的,正是翟老爷子的意见。
“爷爷,您不会也跟三叔一样吧?您也想要咱们翟家所有人都在这陪葬吗?”
“这不是陪葬,这是气节!”翟光反驳道。
“爷爷!爹!”翟奕见三叔已经完全说不通了,干脆去做老爷子和父亲的工作。
躲在翟老爷子怀里的,是四房留下的唯一血脉,老爷子还记得老四将这娃娃交到他手里时说的话,老四当时为了护住这孩子,身上被丧尸抓得全是血窟窿,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说:“父亲,让小明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大冬天的,小明身上却是黏糊糊的,他一直在冒冷汗,翟老爷子扫了一眼活下来的人,深吸一口气,“小奕说得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在去莫家的路上,每人扛一袋书走……”
……
翟家人一路上走过来,都是心惊胆战的,老的牵着小的,年轻力壮的就拖着行李和书箱。一路上只遇上了几个丧尸,大批的丧尸潮倒是没有遇上。走了将近一天,直到傍晚才到莫家庄的附近。
好几个人在看到莫家庄的标志的时候,就晕倒在了莫家庄的门口,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好在他们的出现也引起了视觉强化异能者的注意,很快就有人报告给了莫云北。
“大将军!”这是莫云北刚刚吩咐下去的规矩,以后凡是归属于莫家庄的人,都得叫他一声大将军。
莫云北刚刚换下驻守的衣服,见到下属汇报,立刻就出了门,“说!”
“启禀大将军,翟家人往咱们这来了,一个个看着都很狼狈,每个人身上都有血迹。”
“翟家人?”莫云北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遍。
“是!一共是二十二个人。”
“行,我跟你一块去看看。”莫云北披上披风,就跟着一块出了门。
隔得老远,莫云北就看见翟家当家人翟叙,要不是他年少时曾跟在翟叙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怎么也认不出这个狼狈又落寞的中年男子,会是以前那个风光霁月的翟家当家人翟叙。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莫云北很是关切的走上前,特别是在看见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之后,更是惊讶。
翟叙看到莫云北亲自出来迎接,对待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内心的矜持与自傲稍微放下了些,说道:“云北,我们在路上遇上了丧尸,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些残兵败将,我作为老师的,也只能舔着脸来你这求一个容身之所。”
翟叙弯下身子,态度很是谦卑,经过一晚的恶战,此时他头发散落,弯腰的时候正好挡住了他微红的眼睛,若是他早一天能弯下他这自傲的脊背,翟家此刻也不至于落下如此局面。
一时之间,莫云北虽然惊讶翟家的遭遇,但总归不愿看到昔日清高桀骜的老师,如此这般低下自己的头颅,他上前大胯一步,扶起了翟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