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预知太子会来的情况下,宫人们本欲将丰怡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收拾一遭,却被主子阻了。
是以太子在丰怡苑内落脚的时候,院内一切如常,又一切不如常。
因着冯茵臻是个伤患,此刻好不容易睡了,太子倒也知道体量人,没有让人闹出什么动静来,说过来坐坐,看看她精神如何便好。
杏儿点了一盏宫灯,李承绩就着昏黄的烛光看见她睡的正熟,心中思量着应无甚大碍,正准备离去,杏儿便倒了盏茶过来。
大概是李承绩觉得冯茵臻好歹是个伤员,看一眼就走似乎不太厚道,然后接过了杏儿递过来的茶,一屁股坐在塌旁的椅子上。
茶水微凉,茶味儿却不浓,李承绩微微皱眉,习惯性的准备将茶搁在一旁的案几上。
然此椅乃是杏儿之前为了看主子特意搬过来的,案几离椅子有一臂远,是以放茶杯的动作稍微大了些。
吱呀——
啪!
夜里掠过一阵凉风,地上传来瓷碎的声音,还有太子齿内的闷哼。
李承绩把椅子坐烂了。
约莫是太子最近长胖了吧?
“......”杏儿本能的后退了两步,想起此时该去扶太子起来,忙上前去搭把手,“殿下您没事儿吧?”
“没事。”李承绩爬起来揉了揉手腕,摸了摸屁股,咳了声,指着地上散了架的椅子问:“怎么回事?”
“......可能,”杏儿盯着地上的椅子顿了顿,难为情的支支吾吾道,“年久失修了吧......”
“什么声音?”窗帘内,传来冯茵臻有些迷糊的嗓音。
李承绩从外面眼瞥见床帘内冯茵臻像是要起来的样子,眼疾手快的将屋内刚燃起的灯盏吹灭,然后拿随身带的折扇戳了戳杏儿。
杏儿反应快,忙答道,“啊,没什么,有只老鼠。”
“老鼠啊......”床帘内的人翻了个身,像是自嘲般笑了声,“我都没得吃,拿什么喂老鼠......”
杏儿看了眼黑暗中的李承绩,似是而非得回冯茵臻,“主子安心睡吧,杏儿这便将老鼠赶出去。”
榻上的人嗯了一声,没了动静,李承绩才同杏儿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退了出去。
夜风微凉,拂过丰怡苑内的小竹丛,沙啦啦的响。
杏儿跪在泛着冷光的地板上,听着头等待太子略带玩味的发问:“老鼠?”
“婢子一时情急,”贝齿咬了咬下唇,杏儿转着眼珠答道,“殿下恕罪。”
“罢了,你们这院子也该拾掇拾掇下了。”李承绩看了眼四周落叶飘零,窗旧瓦破,摸了摸屁股,“连老鼠都喂不起?”
“......”杏儿听到头顶发出一声哂笑。
太子爷倒是也没有为难杏儿,啪一声打开扇子,一瘸一拐地揉着屁股出了院子。
院内的檐角上燃着两盏宫灯,光线暗淡,透过昏暗的光线,杏儿望着太子略显狼狈的背影。
下午拉帘之后,主子并没有直接入睡,而是坐在黑暗的床头思考了许久,对她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只是个深闺里什么都不懂得女儿家,不是个谋士。”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
主子是三省中书令冯大人的妾室所生,虽是个庶女,但好在大人疼爱他们母女,过得也不比嫡女差些。
变故发生在三月前,中书令忽然意外坠马身亡,家中兄长掌家,借着夫人娘家的势力捞了个官做。
夫人记恨大人偏宠姨娘,是以大人去后母女俩日子便格外难过。再后来,不知夫人得了什么风声,拿着姨娘将小姐逼嫁,入了东宫。
她随自家主子陪嫁来这东宫三月有余,这是太子第二次来丰怡苑。
主子第一次服侍太子的那夜,两人似乎相处的并不愉快,她在屋外听见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不知是为何事起了冲突,后来太子是怒气冲冲的摇着扇子走的。
杏儿当时想,主子打了太子,小姐真是个豪杰。
可主子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该动手打太子。
果然,再那之后,太子又接二连三纳了好几位美人,再未踏足丰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