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由母亲做主。”楚瑜这话说完就把银筷放下了,接过丫鬟手里的湿帕擦了擦手,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谢如盈用膳,惹得对方悄悄地瞪了她一眼。
楚老夫人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说道,“他到底是我的兄长。”她这句话就表示答应下了回齐山州一事,更意味着要和娘家重新来往。老夫人强硬了一生,到老了终于还是因血肉亲情服了软。
“好,我会安排的。”楚瑜点了点头,看谢如盈吃完后就站起了身要告辞,却不料楚老夫人又道,“我自个去就好,你和如盈就留在京都城吧,一来一往需花费不少时日,你的公事可耽误不得。”
谢如盈一听忙又坐下了,柔声道,“母亲您一人远行我们也难以放心,楚瑜要忙公务,不如我陪您去吧,左右我在府里也清闲。”
“不必了,你们新婚燕尔自该多相处才是。”楚老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好似生怕她们要跟去一般。
楚瑜心里倒是清楚老夫人的想法,因而没等谢如盈再开口就同意了下来。等她们回了松鹤院后,谢如盈尤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她在临窗的贵妃椅上坐下,看着楚瑜合上了门窗去了屏风后换衣,远远地听见了衣袍落地的声音。
“楚瑜,你真让母亲独自去齐山州吗?那里距京都城数千里之遥,万一途中有何差池……”谢如盈不禁问出了声,她看得出楚老夫人是想化解一家人间的恩怨,可执意不让她们一同前去这一点,她却实在想不明白。
楚瑜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又摘了发冠换成了玉簪束发,显得温润文雅了不少。
“我会多派些护卫跟着的,一路上服侍的婢女也不少。”楚瑜笑着说道,“不过是少了我们两个,怎么就成独自一人了?”
她在另一张软榻上躺下,一抬手就能抚到谢如盈的长发,“她不想我们去,是为了给我那位舅舅留点面子。”楚瑜揉了揉额角,彻夜忙碌的疲倦也涌了上来。
谢如盈起身站在了她身后,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紧抿的薄唇时,突然换成了一片温软,却是谢如盈俯身轻吻了一下。
楚瑜没有睁眼,两手却直接揽上了谢如盈的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中。两人挤在一张梨花软榻上,呼吸彼此交错着,也不知是谁先做出试探,片刻间就已唇齿相依,静谧的屋阁内一时只剩喘息声。
还是谢如盈先忍耐不住,睁着水蒙蒙的双眸,用手抵着楚瑜的肩膀将人推开,娇艳的红唇上还留有痕迹。她深吸着气,心思却仍然停在楚瑜方才说的话上,“给舅舅留面子?这话是何意?”
楚瑜抬首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像是在惩罚她的不专注。可惜谢如盈一脸认真,大有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作势,于是她只得解释道,“当年我出生不久后,母亲就把我假充为男孩。而这事若论起来还算欺君,因此她透露给娘家后,她那位当家的兄长怕被牵连,就和她断绝了关系。”
楚瑜说到这也不由叹了口气,“她为人要强,对外一直说的是,她不愿娘家被楚府的落败所连累,才主动渐远了关系。这其实不过是遮羞布而已。”
谢如盈听完更加奇怪,“他既然不想牵涉其中,为何现在却寄了信来?”
“许是看我过了二十几年还活得好端端的,所以啧啧称奇,写封信来讨教一二……”楚瑜不正经地笑道,却被谢如盈冷哼一声打断了。
谢如盈躺在她的怀里,侧耳听见她平缓的心跳。她这会儿想通了前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分明是看你不仅身份没有暴露,反而平步青云手握大权,因此回过头来想攀扯关系罢了。这般势利行径,难怪怕见你了。”
楚瑜揉了揉她的发顶,对此半点没有所谓,“他所选的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我确实是有欺君之罪。”她睁开眼看着屋脊的雕梁,眼里藏着一丝纠结,“连我也不住地动摇,我因一己私情将你牵扯进来会不会害了你……”
谢如盈猛然抬头,半撑起身子,居高望着楚瑜。她本是带着怒火的,然而看见了楚瑜眼里的迷茫时,又突然转为了心疼,“这也是我自己选的,心甘情愿。”
楚瑜不再说话,狭长的眼眸里沾染了笑意。就在她闭上眼要继续小憩时,却听见怀里的人问道,“你为何会看上我呢?你说茶楼一面之缘就倾心于我,难道是因为我的容貌?”
楚瑜神色一凝,立刻想起了以前在游湖时她赞美谢如盈的容颜,却反而把她惹哭一事。她若说是,岂不是又觉得她是好色之人?若说不是,那一见钟情该如何解释?楚瑜一时犹豫不决,踌躇了半晌刚要开口,就听谢如盈又说道,“罢了,不说这些了。看你满面疲惫就知你一夜未眠,还是先去睡一会吧。”
“……你陪我躺会儿。”楚瑜轻吐了一口气,任由此话揭过。而后抱着谢如盈往床榻走去,厚重的帏帘放下,遮挡住了晨间的光线,她躺下没一会就睡意袭来,朦胧间感受到谢如盈的呼吸呵在她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