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三月,袁绍结束与公孙瓒漫长的两军对峙,带着疲惫之师驻军薄落津。
这一日袁绍在主帐中设宴,冀州的谋臣诸将齐聚一堂,推杯换盏。袁绍举杯从榻上起身,酒宴上他穿着常服,长袍缣巾,走到席间与诸将对饮,不时勉励。
丝竹管弦声中,一卒冒然掀帐,急声禀道,“明公,魏郡兵反,与黑山贼共覆邺城!”
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在座数人惊落手中杯盏,杯盏坠地声在骤然安静的军帐中极为刺耳。
有人喝道,“尔言属实?”
有人不可置信,“邺城陷落?!”
士卒被这么多长官呵斥,当即跪倒在地,声音带了哭腔,吼道:“守军已逃,邺城已陷!”
坐上诸人很多都定居邺城,荀谌与荀衍两人对视,眼中都有忧色,他们的家小不知情况如何。
有人低声啼泣,将军中有人不耐烦地斥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哭有何用!”
可这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妻儿家小。
“明公,当速遣兵相救!”
众人望向袁绍,只见袁本初神情不变,从容举杯复饮。
袁公的妻儿可也在邺城啊。
袁本初自若地放下酒杯,“拔营救邺。”
两日前,邺城内,荀忻在轰鸣的春雷中醒来,他起身推开门,门外大雨如注,雪亮的闪电划开阴沉的天穹,伴着盘旋在头顶的轰鸣雷声,仿佛天公惊怒。
春雨贵如油,荀忻却莫名有些不安,洗漱过后,他撑开用油布做的简易雨伞,走入潇潇雨幕中。
田庄中如今勉强步入正轨,建立起简单的生态循环农业,粮谷和草料喂养牛羊鸡鸭等禽畜,禽畜的粪便返田作为肥料,植桑养蚕,桑下种豆,蚕粪养鱼。
后来又陆续添置了两百亩地,荀忻决定就保持五百亩地不再扩张,这时的顶级豪族往往拥有良田百顷,百亩为一顷,再超过这个数目就惹眼了。
家家仓廪足,荀氏更是粮谷满仓,肉脯积山,这不过是一年的收成。
为了储存粮食,荀氏的地窖挖得极多,荀忻前往田庄就是为了检查地窖是否漏水。
“主公。”一路行来,穿着蓑衣的佃户在雨中仍不忘恭敬地给荀忻行礼,这位主公带来的衣食变化大家都心中感怀。
地窖分散在庄中的四个方位,荀忻走到就近的一处,只见地窖前已经站着戴斗笠,披蓑衣的三人,他们手中撑着厚厚的油布,窖门被打开,似乎是让人进窖检查。
“可有漏水?”荀忻上前问道。
从窖中钻出来的那人摇摇头,“主公先见,窖中四壁夯土隔木,并未潮湿。”
“如此甚好。”荀忻撑着伞尤待转身,又回头叮嘱道,“早些回去,记得饮姜汤驱寒。”
众人答诺,忙合作着将窖穴再次关闭,答荀忻话的年轻人扭头望着素袍郎君撑伞而去,眼神倾慕。
一声如陨石坠落的雷声炸响在头顶,雨中跑来一人,径直冲到荀忻伞下,“郎君!”
来人浑身湿透,雨水从他的鬓发中流下,在伞下平复着奔跑而来的喘息。
“阿勉不急,有何要事?”要是没事荀勉绝不会这么慌慌张张地冒雨跑来。
“郎君,据往兖州运粮之人禀报,沿途遇魏郡中守卒反叛,勾结黑山贼往邺城而来,途中为暴雨所阻,驻扎在城郊。”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家粮队冒雨赶回送信,恐怕雨停之时,就有邺城被围之困。”
“郎君速决!”荀勉急切地望着自家郎君。
“命人备马。”荀忻搂着荀勉的肩,两人共着伞快步往回走,“我立即前往州牧府。”
……
雷声渐息,雨声渐止,魏郡叛军与黑山贼已经兵临邺城之下,他们本以为己方人多势众,邺城守军毫无防备之下定会望风而逃。
然而发起攻城后,城楼上箭矢如雨下,前锋部队仿佛春韭一般当头被割掉一茬,魏郡叛军惊骇,这是……冀州劲弩!
袁绍战公孙瓒,不是将冀州精锐和劲弩兵一同带走了吗?
邺城中怎么还有弓.弩兵?
治中审配,审正南立于城墙上,手中持剑,亲自督军稳定人心,旁人只见他面上镇定威严,无人知他心中焦急。
这一支劲弩兵是袁公留下守护州牧府的近卫,不过百余人,远比不上真正的冀州劲弩万箭齐发的威势。
箭矢有射尽的时候,弩兵有疲倦的时候,他根本就只能守住一时。
当然,如果没有荀元衡提前示警,他连劲弩也来不及调过来守城。
只希望先炸炉,后躬耕,在河北另辟蹊径出名的荀郎,此次不要让人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陈宫:颜控滤镜破碎。
没有想到,你是如斯恐怖的荀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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