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你?没有哦,中原先生。”
神烨单手撑伞,巨大的伞面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与头顶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光和热的天体隔离开。略显宽松的袖口下滑了一小段距离,露出被绷带包裹着的手腕。紧握伞柄的五指骨节修长,看似脆弱,实则有着一拳打爆太空船的力量。
虽然讨厌神威,但笨蛋哥哥的某些观点他还是很赞同的。
比如……
“我喜欢把好吃的东西留到最后,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中原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既然对手没了战意,他也就提不起兴趣了。热衷于战斗,却算不上战斗狂。所以,他将始终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朝神烨挥了挥后转身大步离开。
“横滨最近很乱,可别随随便便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神烨轻笑一声,宝蓝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中原中也走远的背影。除此以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认真且专注。
——找到了哦~。
少年在原地伫立许久,直到一个急于赶路的中年男人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
“臭小鬼,你是不是有病啊?!大白天站在路中间!”
神烨回头看向身后,只见摔倒在地的男人正气急败坏地朝他怒吼。对方手里的文件袋已经空了,雪白的纸张散落一地。还算儒雅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眼角的皱纹也都一一暴露出来,形象全无。
“给我——”在看清害自己丢脸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模样时,男人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有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
橘红发色的少年大半张脸缠满了绷带,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是笑着的,幽深的瞳孔却透着无尽的森寒,只需一瞥就让人动弹不得,如堕海渊。
细密的冷汗攀上了男人的额角,衬衫很快就湿透了。他双手撑地,曲起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汗水顺着睫毛进入眼睛,再从眼角滑落。男人强忍着眨眼的冲动,生怕这再寻常不过的动作成为他对世界的告别。
他开始感到后悔。
如果在赶路的时候更专心一点,如果一分钟前绕开了这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如果……如果没有出言不逊。
“抱歉哦大叔。”
——诶?!!
男人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抱、抱歉?是他听错了吗?还是恐惧让他产生了幻觉?
“您没事吧?”神烨歪了歪头,说话的同时还朝对方伸出了右手。尽管脸上多了层诡异的绷带,但他眉眼带笑的样子看上去格外乖巧。
“都是我不好,地上脏,您快起来吧。”
男人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根本不敢握对方的手。人在危急关头总能突破自己的极限,短短几秒他便将散落的纸页全部收回,再装入文件袋妥善放好。朝少年鞠了一躬后,慌不择路地跑掉了。干净利落的动作完全不像一个中年上班族,连惨白的脸色都红润不少。
“啊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被无视的神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鼻头小弧度的耸动几下。半分钟的沉默后,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绷带下他露出一个神经质般的笑,无声无息又癫狂。
死在这双手里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沾染的血腥味早已深入骨髓。平时还能将它藏起来,伪装成无害的模样,但不久前与中原中也的战斗彻底将它激发,一时半会儿都无法驱散。
神烨转动伞柄,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还记得当初在吉原停留的那小半个月,有件事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好战的哥哥会对坂田银时一再忍耐?明明是个一旦开始战斗就不会停止的野兽。
夜王死后也能找到机会与对方交手,可神威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甚至要求阿伏兔将吉原发生的一切瞒住长老会,就为了让猎物得到喘/息的空间。坂田银时还能蜕变得更加强大,下一次来地球才是两人的决战之日。
不同于夜兔却能发挥出与之匹敌的力量,一种让神威念念不忘的生物——武士。
道理他都懂,但无法感同身受。神烨的想法轻易就被神威看穿,当时神威是这么说的。
‘因为你只是个半吊子啊,愚蠢的弟弟。对了,银发武士是我的猎物,连你也不许插手。’
“我才不稀罕呢,笨蛋哥哥。”
神烨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行人在见到他的装扮时纷纷避让。橘红发色的少年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再多异样的眼神也无法影响到他此时的好心情,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雀跃与欢喜。
就像神威遇到了坂田银时,他也终于找到了那个特别的存在——中原中也。
跟其他夜兔不同,神烨很少在战斗中失去理智。至今为止十八年的人生里,只有过一次暴走。而中原中也仅仅是发出一点杀气,就勾得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