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爱慕皇帝的女子不少,然而,似这般柔肠百转的表白,皇帝还是头回正面遭遇。
还有那枚香囊,也有些烫手,虽然绣的只是宝瓶万年青,但女子赠送香囊,原本就是种情意款款的表达。
对于婚姻,沈奕白骨子里仍是现代人的思想,他觉得一夫一妻就够了,并无心坐享齐人之福。
可是不管他喜不喜欢,在不久之后,总会有人以他妻妾的名义住进后宫里,那是为了大局。甚至,有些被塞进后宫的女子,他可能根本不认识。
秦暮烟走后,皇帝缓缓出门,负手立于廊下,他隐隐听见院角两个宫婢正在议论。
“你方才瞧见没有,这世上怎会有像秦小姐这样完美的女子,家势好,容貌好,优雅华贵,又知书达理……”
“正是呢,要我说,无论怎么挑,秦小姐就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
李成禧不知打哪儿过来,喝斥了一声:“都闲得没事做了,如此大事也敢妄议,还不滚去洒扫!”
两个婢子应着,一溜烟地走了,李成禧不一会儿就出现在皇帝身边。
他行礼说道:“沛国公与秦太傅求见。”
他二人明知道皇帝龙体欠安,若非大事,也不会在此时求见。
据探子来报,兀彤确有再次对燕出兵的打算,曹涵和秦开泽入宫,便是请皇帝早做打算。
皇帝询问他二人的意思,曹涵主战,秦开泽主和,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竟争执起来,吵得不可开交。
他俩都是辅政大臣,为了争权夺利,二人斗了多年。皇帝心知肚明,如果准备开战,征兵征粮,朝廷拔款,都会壮大曹涵的势力,而秦开泽主和就是想钳制曹涵,让武将没有用武之地。
这二人争来吵去,有几分为了国家,几分为了私利,真是难说的很。皇帝头疼,叫他俩先回去,当如何应对,他还是自己想办法。
这几日政务繁忙,皇帝在养心殿待的时间也少。
一晃数日过去,这天,皇帝回来得早,走近一个拐角,冷不丁听见华梓倾的声音。
她想是在屋里看见了被皇帝随手搁在桌上的香囊,正兴致勃勃地和新调过来的小太监吴千聊得欢。
吴千是接替小开子的,五官清秀,行事也伶俐。
华梓倾在感叹:“我瞧那香囊绣得极好,就算是宫中顶尖的绣娘,恐怕也不会绣得比这个更好了。想不到,秦小姐堂堂的太傅千金,这样心灵手巧。”
“不只手巧,”吴千接口道,“言语行事贤淑温柔,果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跳舞也好看,我见过的。要我说,无论从哪方面,秦小姐都很适合当皇后……”
华梓倾还没说完,就看见吴千跪下去了,一个明黄的身影已经匆匆到了跟前。那袍子上张牙舞爪的龙今日似乎带着分外凌人的戾气,皇帝的眉眼也显得尤其冷峻。
她眼珠一转,不假思索地跟着跪下了,入目只见明黄的龙袍边上波涛汹涌。
皇帝的样子明显是生气了,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他不想别人碰他的香囊?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收好?
皇帝的声音清泠泠、冷冰冰的:“都闲得没事做了,如此大事也敢妄议,该干什么就滚去干什么!”
他确实有口无名气,原本几天没见华梓倾,以为她在害羞,今日意外遇见了,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皇帝心底藏了几天的胡思乱想又都涌了上来。
可她倒好,竟是在“热情”地操心他的婚事。
那日两个宫婢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听过就算了,可眼下听她说着,却觉得格外可气。身为养心殿的尚仪,她不关心主子的身体,谁让她瞎操心!
于是,他一顺嘴,就把那天李成禧训斥宫婢的话也照样说了。
吴千在该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滚了,华梓倾也想滚的,只是她工作岗位不明确,不知道该往哪儿滚。
“你留下,”皇帝叫住她,“朕看你就是闲的!朕现在告诉你,养心殿的尚仪就该是朕的贴身女官,以前李成禧把你该做的事都做了,以后,他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不许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