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俄罗斯的时候,当外国乐队的伙伴得知他的性取向之后,就热心地给他介绍了一位partner。
老外对这方面很看重,在这一点上和白二哥的想法一致,认为没有夜生活的男人,就是不完整的男人,和半成品没差。
那个漂亮的华裔男孩二十岁。
叶卡捷琳堡的那一晚,他乖巧地站在床边,耳边是不太利索的语言,嗓音并不动听。
完全没有兴致,连身上淡淡的膻味儿他也排斥。
每次都会想起九年前那一晚的荒唐。
喝了酒,像隔了层雾气,什么也想不起来。
也许因为是初次,又在醉意朦胧间,放的很开,汗水和叫声,劲臣哭得厉害,抓着他不撒手,做完就沉沉睡去。
醒来时床边没人,身上酸疼的很,也很难受,细腻的痛感十分熬人。
对方肯定也不好受。
记不起具体什么感觉,但事后属实不太舒坦,并不像白翼说的那么仙,遇热水、出了汗也会感觉到破了皮的痛。
反正,不好受。
不是什么好事情。
别想它。
别冲动。
而且弄不好还会彻底做坏……
是的会做坏……
坏了……
容-修理大师-资深锁匠-修:“……”
猛然惊醒的时候,四肢酸软无力,窗外天色大亮,酣畅淋漓的一场梦,做得他……
哪不对?
——“劲臣”哭得厉害?
蚕丝被里一塌糊涂,生蛋清的气味。
容修掀开被子,不敢置信地愣住。
他惯常自律,固定隔三天难受的不行才解决一次,且只能那样才能顺利完成作业,从没出现过眼下这种情况。
坏就坏在梦境根本控制不了。
哪怕弹得一首牛逼的《献给爱丽丝的骚气》,平日里再内敛克制的绅士,也不能变成爱丽丝去梦游仙境。
为什么?
因为九年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自己根本记不起对方的模样,所以在梦里把对方替换成了另一个男人?
因为只有一次经历,所以梦里的场景理所当然就是那一晚?
所以,即使逃离了一板一眼的现实生活,连偶尔在梦里放纵一下,那人也阴魂不散地……撩拨着他?
他很少做梦会梦到现实中的人,但现在那个整天对自己说骚话的家伙重复在梦里出现。
从第一次《牧神午后》他就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容-二十八岁魔法师-修:“……”
一定是昨晚在俱乐部,祖煊和娜娜的示范刺激到了他——
那个当初无助地坐在马路上的孕妇,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的姑娘,完全不知所踪。
娜娜变身了。
她穿着小皮衣,颈上套着朋克项圈,皮革,铆钉,看起来就像一个摇滚女孩……
那是朋克项圈吧?
这对身为摇滚人的容修来说,太震撼眼球了。
不愧是Mercy的老板,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的毕业生。
祖煊用羽毛编织而成的什么东西打他妻子的手心,娜娜乖巧地保持那个姿势。
他故意责备了她几句,说他在火锅店结账的时候,娜娜没有在雅间里陪客人聊天,这让祖煊感到不愉快。
娜娜并不解释,似乎受到了小惩罚会让她更心安,因为被关注而感到幸福。
“我没那么矫情,”容修开玩笑地对祖煊解释,希望他能停止对妻子的惩罚。他说,当时在雅间里,娜娜非常紧张。
是的,紧张而又胆怯,就像一只朋友家的小狗……嗯,怎么讲,就像一只被主人交给朋友暂时照顾的小狗,她看上去吓坏了。
后来回龙庭的路上,娜娜在车里讲了她和祖煊相识的过程。
父爱的缺失使她对被管教,被控制有着强烈的需求,从小她就特别喜欢成熟的、高高在上的男人——
和祖煊见面的第一天,对方就因为她穿得过于暴露而严厉地斥责了她,让她深深地爱上了。
容修失笑道:“所以,就可以利用别人的爱,而无所顾忌地宣泄自己的裕望?”
“取悦是相互的,”祖煊在车里这么说,“在我控制她的时候,也在取悦着她的被控制欲。”
容修失笑:“这和犯罪有什么区别?”
“自愿和强迫,克制和病态。”祖煊说。
“所以就可以肆意伤害别人?”
“最大的伤害是无视和拒绝。”
——拒绝。
那不正是自己所擅长的么?
顾影帝也不知被拒绝过多少次,连容修自己也算不清。
自己和祖煊不一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独身主义者无须考虑那么多。
这一晚,容修拒绝了朋友介绍的对象,即便女孩看起来很主动。
用祖煊的话说,她在追求你,取悦你。
Mercy俱乐部的每个男人都在展示自己的优秀,他们就像发晴的雄孔雀一样吸引着异性的目光。
遇见身心相合的伴侣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恋爱方面,也就是恋爱观。
容修自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他并不觉得“爱人”是追求能够得来的。
理性,尊重,忠诚,信任,绝不能有欺骗、隐瞒……
他认为,“追求”是一种趁人之危。
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给喜欢的人,缺点全部隐藏起来,利用对方暂时的好感、感动、动摇、头脑不清、多巴胺作祟、荷尔蒙干扰……再进行一番情景暗示,从而就能够轻易地得到对方的回应。
——瞧瞧,所谓的“追求”,不过是趁人之危的体现。
应了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世间哪有什么爱情,纯粹是生直冲动。”
在容修看来,爱情或许有,但那个人绝不能是自己“追求”而来。
不能只是选择性地展示自己的优点,不能有“趁人之危”的举动,两人之间应该是彼此理解的、理智的、头脑清晰的、相互吸引的,然后彼此做出理性的选择。
这是容修在恋爱方面的仪式感,也是对爱人的尊重。
不追求,不主动,不回应。
他要做的就是站在那儿,把自己全面展示出来,优点,缺点,真实的,理智的,他不会“趁人之危”干扰别人的判断,让对方自己去了解他,中意他,选择他,信任他,忠诚于他。
只有这样得到的人生伴侣,才是真正爱人吧。
虽然祖煊多次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或者关于这方面的靠谱的书籍、资龘料、案例、采访、纪实小说……但是,容修还是礼貌地回绝了。
我不需要参考别人的人生。他说。
不过,他确实有几个“困惑的问题”需要确定一下。
容修下了床,拉开衣柜的抽屉,拿出一条全新的内.裤,直奔淋浴间。
站在花洒下,热水流过背上抓痕,漫长的失眠夜终于结束,意味着崭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
早晨六点半,洗了澡,穿了一身居家服,居然再无睡意。
自打年少时期组band起,他就提议乐队成员同吃同住。
国内不少乐队在搭伙之后,仍然都只是拥有一间偏远郊区的出租房作为临时排练室,或者只是偶尔聚在某位队友家一起排练,容修并不赞同这样的半道子团队。
容修很清楚,在房价寸土寸金的京城,能让乐队全员住上距离打工地点不远、环境高雅优美的富人区高档别墅,并不是自己努力而来的成绩,而是顾影帝对他的“趁人之危”——
容修对此着实郁闷了一阵子,他的“大男子主义”、“过于有主见”的性格缺陷,让他无法接受“吃软饭”的恶劣行为。
主要还是囊中羞涩。
虽然井子门地下经纪的收入足以养活包括后援会骨干在内的所有人,但他个人账户上的数字依然没见增多。
三百万的存款,一百万左右的股票,由虞山一家居住的LOFT,不能动的信托基金,甄素素每月打来的零用,不在自己名下的辉腾……
三百万的存款,连买下龙庭G座的三楼也不可能。
顾影帝的确是在追求他,讨好他,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诚意,不过,正如刚才容修所想,在他看来,对方就是在温水煮青蛙,光明正大的“趁人之危”。
但又不得不接受。
有谁能理解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煮了的青蛙的心情吗?
一大早就泄了阳气,再加上睡眠不足,容哥的脸色着实不太好。
除非是用餐时间,容修很少走出他的“吸血鬼废墟”。
此时,他的手里把玩着新得来的“羽毛”小礼物,脚步不疾不徐地迈下了楼梯,一步一步,一阶一阶,脚步声不重,却仿佛上朝一样那么隆重。
他隆重地站在白翼的卧室门口。
房门敲响的时候,白翼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他昨晚把两只崽送回家之后就又出去了,直到早晨天蒙蒙亮才从外面回来。
“咚……咚……咚哒,咚咚哒……”
房门敲出了鼓点。
“草。”
白翼大字型趴在床上蹭了蹭,小声骂了句娘,爬起来去开门。
容修背着手站在门前,戴着金丝眼镜,像个衣冠教授,带着一脸严肃的微笑(吓死个人)垂眼对白翼微微颔首。
“早上好。”他说。
“早……真他妈太早了……”
白翼没睡醒,眼睛发直,转身往回走。
并没像以往那样听候教训般地盘腿坐在床上,而是非常没有礼貌地钻进了被窝里。
完全把站在门口的老大当成了空气。
这个举动并没有让大家长退却。
容修的眼底有倦意,浅笑着说:“如果想睡好觉,就不要夜不归宿,家里的门禁是几点?”
“下半夜一点,可是我凌晨打不着车。”白翼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