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笑声中,另有一道温吞的嗓音响起:“徐总若是喜欢我家餐厅的口味,多来几趟便是,您的别府离沁园春左右二十分钟的车程,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称作徐总的中年男人大笑:“你看这小子,就不提给我介绍厨师的事,只叫我去他店里去吃,滑头得很!”
坐在徐总旁边的人笑着回:“奕臣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在美食的研究上爱用心思,你从他那里要厨师,岂不是从铁公鸡身上拔毛,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徐总喟叹了一声:“我是没那个福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外面应酬,难得有个放松休息的时候,别说厨师,家里原本两个保姆,前一阵还被我夫人辞退了一个,说家里就她和儿子,用不到那么多人,这不就是在变相抱怨我回家的时间少么?”
话题又转移到夫人对他的抱怨上来,可见徐总方才说的讨要厨师,只是打趣而已。
在一干大老爷们粗粝的嗓音中,方才那道温润又沉稳的嗓音显得格外好听,且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那人的身份还是沁园春餐厅的大老板?
鱼莜不由得悄悄看过去。
雪白的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在他回了徐总那句话后,便再没开口过,安静地坐在一处,右手戴着精致的腕表,持着高脚杯,杯口压在唇上,轻抿着杯中晃动的红酒。
酒杯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面容,但从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也不难看出,是个十分英俊帅气的男人。
饭局进行到尾声,在场大多数人都喝得面色酡红,唯有他眼眸清亮,神色如常,不知是酒量好,还是看着饮了很多,实则没喝几杯。
鱼莜默默收回目光,心下惊讶,他们的大老板居然这么年轻?看样子才二十七八岁吧。
很多人这个年纪都还在为了事业打拼,他就已经拥有了一家米其林餐厅,而且是全苏州唯一的一家,可以说是相当厉害了。
众人的打趣声里,有一道语调明显和众人不同的声音,扭过头,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鱼莜这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外国友人叽里呱啦,表情激动地说了一通,奈何鱼莜一句也没听懂,只能对着他微笑。
外国友人身旁的人看出了鱼莜的尴尬,临时充当了二人的翻译:“乔森先生刚刚问我,这些花朵是用什么食材做的,我告诉他是esecabbage(中国卷心菜),他很不可思议。”
“乔森先生说,只有你这么美丽的小姐,才能做出这么好看又美味的菜。”
鱼莜从没收到过这么直白的夸奖,当下闹红了脸,忙解释:“不,乔森先生误会了,这道菜是白帮厨做的,我只是负责上菜。”
旁边的男人将鱼莜的话转述给了乔森,只见乔森抻出大拇指,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两个字,“好吃。”
当下又引来众人善意的大笑。
殊不知她在跟外国友人解释的时候,柯奕臣正微微侧目,打量着她。
孙宝田曾把这次的宴席菜单拿给他过目,菜名之后写有所需食材,他的记忆不会出错,这道新式芙蓉鲫鱼用到的辅料应该是菜芙蓉,而不是白菜。
负责给他们解说的人也应该是孙宝田最得意的弟子,名叫白子烨的男帮厨。
柯奕臣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临时变更菜单和上菜厨师。
这场宴席主要是给徐总接风洗尘,徐总本是苏州人,在京都呆久了很是怀念家乡的味道,所以特地委托沁园春筹备这场私宴,徐总委托时另有要求,便是搞定这位对中华美食很感兴趣的乔森,现在看来两者都很满意,他更没必要说破。
站在桌前的少女因为紧张和羞涩,两颊泛起了淡淡的嫣红色,两条土得不能再土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身段娇小玲珑,却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厨师服,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
……美丽的小姐?外国人这都什么奇葩审美?
百无聊赖地旋转着手中的高脚杯,柯奕臣打算等饭局散了,再找孙宝田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