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菡搀着季王,感觉到她身子明显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新药方出来之后,她们都想过信王会来,但都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信王爷可带了什么来?”思索了片刻,徐江菡嘴角勾起了然的笑意,她朝着下人问着话,求证着自己的想法。
下人禀道:“信王爷抬了许多大米来呢。”
果真如此,徐江菡眸色沉了沉,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挥手屏退了下人:“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搀着王爷过去。”
“是,王妃。”下人应声离去。
“我们走吧。”徐江菡搀着季王慢慢地走在廊道上,神态之中并无半分着急,悠然自得,好似在春日游园。后头的柳涟领着丫鬟隔了一段距离,识相地压着脚步跟着。
这些日子柳涟摸索到了王妃的一些喜好,做事之时也会顺着她的喜好来。就好比如此时王妃同王爷携手慢步,二人总喜欢说悄悄话,她们若是离得近了,王妃会出声让她们离得远些。一来二去,柳涟自己把握住了距离,每次行进就领着丫鬟自觉保持,之后徐江菡倒没为这事儿再出过声。
柳涟的懂事让夏容宣与徐江菡的交谈更为的安心与顺畅。
季王想了想,缓缓道:“我想过信王兄会送药引来,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
徐江菡回:“确实,按着他多疑敏感的性子,应当要审时度势一番,方会有所动作。今日来得如此之急,想是还有他事。”
“会不会是京城中的事?”季王问。
徐江菡沉思:“极有可能。”
“我想想......前世的这个时候可曾发生了什么......”季王喃喃了一句,眉蹙着,思绪晃晃悠悠飘到了前世的这个时间,片刻之后,她神色明媚了起来,反手抓了抓徐江菡的衣袖,激动道:“还有半月就是妍妃的寿辰了,他去京师必为此事!妍妃寿辰过后再过一月就是父皇的寿辰,他必定留在京中等父皇的寿辰过了方会回来。”
季王想起前世的事情,情绪激昂了起来,不自觉声音有些大了,徐江菡拍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沉住气一些。
季王自觉失态,手指在徐江菡掌心里头捏了捏,小眼神从没系紧的白纱上沿飘了出来,飘到了后头的丫鬟身上,见她们隔着很远且神色无异才宽下心来。
季王靠近徐江菡,在她耳畔悄声而紧绷地说道:“父皇的寿辰是夺位之战的开始。”
这就是季王失态的缘由。本该是欢乐喜庆的万盛帝的寿辰,却因各位皇子的勾心斗角而变得波谲云诡。皇后的离奇死亡、八王的恶意打压与构陷......这些都让她无所适从。她一个从未动过坏心思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如何应对,终日惶恐难安,如坐针毡,难受得紧。
今世还是离得远远的吧。冷汗从季王的鬓角落了下来,她整张小脸都皱巴在一起,手掌紧抓着徐江菡的腕子,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阿菡,我的双眸未好,我们有的是借口,我们还是不要去京中参与那场混战了,很可怕的。”
徐江菡眸色变得越发深邃,长长地睫毛在眼眶下方投下了一片阴影。她想了一会儿,给了一个与季王截然相反的答案,她说:“不,我们必须参加。”顿了顿,她又道:“王爷别忘了,我们现在也是局内人。”
可......
心里冒出了一个害怕得想要退缩的声音,可季王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宣之于口,王妃必是不喜。那些已经做好了的决定,不能轻易反悔。
徐江菡见她这幅惴惴难安又强忍着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便柔声宽慰道:“此次入京,我会同王爷同甘苦共患难,王爷不必担心与害怕。”顿了顿,徐江菡将自己的手掌滑入了季王的衣袖中同她十指相扣,脸上笑意斐然:“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同面对,一同解决好么?”
徐江菡的从容与淡定化作了一股力量,从二人交缠的指尖传递了过去,季王心里头生出了一股暖意,也有了力量与底气。她点点头,重重地应了一声:“好。”
徐江菡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去,半刻之后,二人抵达前堂,还未入门,便听见了信王同谭福加交谈的声音。
信王有一副好容貌,声音也极是动听,他问道:“这些大米是清泷的农户送来的?”
“是啊。约莫是一个时辰前,还是大清早啊,农户就来敲季王府的府门,将守卫都吓了一大跳呢!”谭福加绘声绘色地描绘。
“那些农户受了季王弟的恩德,现在竭力相报,乃是善因善果,大善呐大善,季王弟乃有福之人,又有功于百姓,这眸子啊定会好的!”信王爽朗笑道。
谭福加正欲回复,余光一瞥,瞥见季王与王妃携手进来,赶紧转走了话锋:“信王殿下,王爷与王妃来了。”
“季王弟,弟妹。”信王目光移至门口,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急忙起身朝着二人迎去。
“信王兄。”蒙着白纱的季王小心拄着拐杖朝信王走去,经历一段时间的失明,她已经将“瞎子”这个角色拿捏得很好了。
“见过信王殿下。”徐江菡松开季王的手,在信王面前站定,这是她今世同信王的第一次会面,客客气气地朝着他行了个礼。
“诶——弟妹不必拘礼。”信王笑道,目光上下打量着徐江菡,道:“近来往北疆跑了几趟,不在信州,一直没来府中贺喜。这还是第一次见弟妹啊,弟妹真如民间传闻得那般端庄淑雅,气度不凡,同季王弟很相配呢。”
“信王殿下谬赞。”徐江菡淡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