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静谧的空气。
槐星看了眼手机,屏幕映着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接起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星星啊,能不能给我转五千块钱,我买个东西,明天就还你。”
槐星听见她父亲的声音,脑袋晕了晕,心不断往下沉,她的身体在发抖,创伤后应激反应让她说不出话。
一次。
两次。
三次。
她接到过无数次这样的电话,一百两百五百,再到后来的大几千。
她父亲每次给她打电话,除了要钱还是要钱。
槐星记得自己小时候攒起来的压岁钱,都会被他抢了去赌博。
他还会打她的母亲,面目狰狞嘴脸丑陋,过后再假惺惺说几句他以后不会再犯。
槐星小时候是听着父母的争吵长大的。
她卧室的房门,都被她父亲踹烂了。
他会四处翻找被母亲藏好的现金,一分钱都不会放过。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听见父亲的摔门声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发抖,脸色雪白,心脏也很不舒服,大口大口的呼吸也喘不过来气。
她会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捂着耳朵,把自己藏起来就不用害怕。
槐星牙齿磕磕碰碰:“我没有。”
男人说:“我又不是不还你,就五千块你怎么会没有呢?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先借我救救命,我明天肯定还给你。”
槐星了解他父亲的德行,示弱卖惨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
槐星手脚冰冷,她咽了咽喉咙,“你真想要,我可以给你烧。”
男人被他惹恼,当即破口大骂,“你这死孩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读书,你如果不嫌丢脸,我就去你的学校找你。”
槐星不说话,他说的更难听:“我是你爸,你身体里流的一半的血都是我的,我告诉你,你就是得养我一辈子。逼急了我,我打死你。”
槐星挂了电话,把他的手机号拖进了黑名单。
江从舟发现她的脸非常白,近乎病态的惨白,皱着眉心,问:“谁的电话?说什么了?”
槐星用手捂着心脏,浑浑噩噩回过神,她眼睛在她没发觉时已经变得通红,像只受惊了的脆弱小兔子,“没什么,是诈骗电话。”
江从舟沉默半晌,空出手朝她伸出去,“手机给我。”
槐星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他。
江从舟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眼,确实是个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已经被她拉到黑名单里。他将手机还给了她,“以后不要接陌生号码。”
槐星点点头:“好。”
她整个人还在紧绷的状态里。
她父亲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就把她拉回曾经的噩梦中。
永无止境的争吵,凶神恶煞的厮打,还有时常敲门要债的债主。
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辱骂,让她成为惊弓之鸟。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只要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就很想从阳台跳下去。
她父亲打人很疼,喝醉酒之后,什么东西顺手就用什么,花瓶、铁棍、板凳还有椅子,砸在身上真的很疼。
槐星扭过头呆呆看着窗外,吹了很久的风,慢慢逃离了刚才的梦魇,至少能呼吸得过来。她用袖口擦干净脸颊上的湿痕,回过头问他:“江从舟,是不是快到学校了?”
“嗯,五分钟。”
“你把我放学校门口就行,校外车开不进去。”
“好。”
宴臣起早来校门口买了个煎饼,和室友蹲在台阶上吃完煎饼,远远地就看见了辆眼熟的车开了过来。
宴臣猛地站起来,拍拍室友的肩膀,“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
坐在车里的槐星也看见了宴臣,这狗东西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江从舟听稳了车,看了看正在朝这边走来的宴臣,有些讶异,收着情绪问:“他这是?”
槐星哪知道宴臣大清早的犯什么病!她表现的很淡定,很自信地说:“肯定特意在等我。”
江从舟握紧方向盘,不咸不淡抛出两个字:“是吗?”
槐星反问:“你不知道吗?”
江从舟偏过头,定定看着她,“什么?”
安静几分钟后,槐星表情严肃,吐字清晰和他说:“他是我的病态爱慕者,暗恋我很多年了,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
江从舟翘起嘴角,“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槐星很平静:“没关系,毕竟我很低调。”她接着说:“我又好看又善良,被人疯狂倒追,也很正常。”
“……”
槐星对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好像倒映着她的脸,她态度认真的告诫他:“我很受欢迎,你最好有点危机意识。”
少女过于认真时的神态,十分可爱。
像小河豚微微鼓起脸颊,轻轻戳一下都要同你翻脸。
江从舟蹭了蹭手指,忍住想戳她脸颊的冲动,开口正要说话,宴臣已经走到车前,抬手敲了敲车窗。
江从舟往窗外看了眼,同她说:“你的爱慕者来了。”
槐星庆幸没有让宴臣听见,她在江从舟面前装逼说的这些话。
车窗刚放下,宴臣盯着她,好像生怕她跑了:“凎!上个月被你诈骗的五百块钱,速速还我!”
槐星万万没想到宴臣是来要钱的。
这让她很没面子。
江从舟闻言淡淡一笑,“病态的、爱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