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柳影依依,快到亥时了,刚结束练习的高?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他被白掌柜选中,宫宴那日会随白掌柜入宫,给白掌柜打下手。因此这些日子店铺歇业后,他总会留下来练习,避免那日忙碌中出了差错。
经过半年的磨砺,他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惊吓而手抖放多调料的小帮厨,现在的他成了吴师傅的关?门弟子。
吴师傅说用不了一年,便能让他在灶前掌控火候了,这意味着他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庖厨,而不是只能做洗菜等杂事的帮厨。
阿娘的身体也已经见好,自己?也有望成为?好的厨子,高?严最近可谓是顺风顺水。而这一切全都得感?谢白掌柜,白掌柜人厚道,也愿意给他们这些帮厨机会,铺中大多帮厨都能跟着老?师傅们学到东西?。
自己?可真?是找到了一个好的东家。高?严越想越高?兴,回?家的路上不由得哼起了歌。
寂寥的长街上除了高?严之外空无一人,风儿穿过,发?出恐怖的呜呜声,犹如厉鬼哭嚎。
高?严害怕地哆嗦了一下,想起了儿时听过的鬼故事,脚步越发?快了。
快了,转过这条街就到他家了。
突然,他脚步一顿,手中提的灯笼因着骤停剧烈晃动了一下,火光明明暗暗闪烁了几下,照亮了他身前五步远处的青石砖。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高?严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战战兢兢看?去时,道路尽头的街角处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不似有活人在里面。
那刚才闪过的白影是自己?看?错了?
虽是这样想,但高?严到底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了。可转过街角才能到他家,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一时陷入两难境地,高?严咬咬牙,把心一横,快步小跑起来,打算一鼓作?气冲过去。
他猛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这让他霎时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不停地冒着凉气,手也哆嗦地不听使唤。
“谁,谁呀?”
他听说过走夜路的人遇到呼唤不能回?头,因为?人身上有三盏灯,头顶一盏,双肩各一盏,这是护身的三昧真?火,使妖魔鬼怪不敢近身的。若回?头了,就会碰熄肩头的灯,给妖魔鬼怪可乘之机。
他当然不能回?头,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是一跑了之。但现在他的双腿颤颤,得勉力才不让自己?脱力跪下去,更别提跑路了。
因此他只好打着胆子?句话?,若是人,那便是虚惊一场。若真?是鬼怪,他也好有个准备。
“这位郎君,某想?个路。”回?话?的是个中年男子,
是人?高?严小心翼翼地往后瞅,终于在看?见那人的脚后,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一边转身一边?:“郎君要去往何处?夜路不好走,郎君不妨先找家客栈——”
“歇脚”两字卡在嗓子里,高?严脸色剧变,身子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中年人高?鼻深目,头发?卷曲发?黄,一看?便不是大梁人士。但最让高?严惊骇的还是,那个中年人右手上的刀刃,在夜色下闪着森森寒光,似乎下一刻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中年人一边嘴角弯起,面容在夜色中显得阴狠可怖,“某想去皇宫,不知郎君可知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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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殿试揭榜的日子,进士们被圣上钦点,谢过皇恩后,便可以骑马游街。民众们往往会聚在街道两侧,有孩子的带着孩子沾沾进士们的喜气,没孩子的则是要一睹这届状元郎的风采。
而这日往往是京城侍女数量最多的一日,京城贵女们盛装打扮,或由侍女陪?,或干脆便跟着爹爹,在街上看?这一届进士,从中挑选自己?未来的夫婿,因此这一日也被白洛戏称为?京城大型相亲见面会。
只是可惜的是,本届前三甲,状元已有妻室子女,听说二人还感?情甚笃,榜眼也有一青梅竹马,早已立誓非那位小娘子不娶。
“这么说来,便只剩下那位探花郎。探花郎虽也风姿颀然,但比之芝兰玉树的榜眼,还是略逊一筹。”
白洛边揉面边听铺中爱八卦的小娘子聊天,听到这处,不由得笑了出来。
人家进士游街,这些小娘子们却只关?心人家帅不帅,可见古往今来,都有看?人先看?脸这个传统。
白洛没那么多规矩,铺子伙计们过得自由,只要不耽误客人吃菜,铺子中伙计做什么都不会被责备。甚至有时,伙计们还会与她?闲聊几句。
“掌柜的为?何不去看?状元游街?”有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她?,“这蛋糕掌柜已经做了数日了,我看?着掌柜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了,便先放下手中活计出去看?看?呗。”
又一个小姑娘道:“对呀,万一掌柜的出去和那位探花郎看?对了眼,我们也好多个掌柜。”
白洛摇摇头,“你?们就会打趣我。状元游街我倒是没多喜欢,要是御厨游街,我倒是想去看?上一看?。”
第一个小姑娘摇头瘪嘴,“掌柜的无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