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宋青婵温软的声音里又染上了几分坚定,她说道:“此时已经是水深火热,何惧未来刀山火海。他要是不答应,告上公堂也无妨。”
靳安安愣了下,“这种家事也能上公堂?”
“为何不能?”她道,“大祁律中明言,无论男子或是女子,若有正当缘由,皆可和离。如若协商不成,可上公堂以判公正。”
靳安安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从未想过,这种男男女女之间的家事,竟然也能拿的上公堂。
她眼中的光亮了一瞬,很快又暗淡下来,她摇摇头,“罢了罢了,就算律法中说了那又怎样,谁又会为我们做主呢。”
“不试一试,怎知不能。”宋青婵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来,将汤药放在床边,话已至此,她已经不打算再说下去了。缓缓拉开门,她又有些忍不住回头来说:“你若想明白了,便让人递话给刘三姑娘,我们都会帮你想法子。”
靳安安一下子就想到了,原来这个姑娘,是刘襄特地请来的。她勉强笑了下:“劳烦姑娘,替我谢她,也多谢姑娘今日所言。”
宋青婵回过头,走出病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刚刚雨势已经渐小的雨,这一刻好像又猖狂了起来,檐下雨幕长坠。
不知为何,宋青婵心里堵得慌,靳安安那一番话,如同层层阴霾,笼罩在她的心头,怎么拨都拨不开,阴沉沉的,让人憋闷。
岐安府的这场雨,下了足足三日。
城中积水,将一地泥泞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雨过天晴时,更为猛烈的炽热随之而来,呼一口气,空气里都是烫人的灼热,简直是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从江州谈了生意的周老爷,终于是带着宋老爹回来了。
好多日没见宋老爹,宋青婵心中想念得紧,就又去了杏林堂一趟。
到时,一行人正在从马车上搬着东西,好像是周老爷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宋青婵走过去,看到宋老爹的神采比往日要好上许多,心头一松,柔声唤了下:“阿爹,这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自然是顺利。”宋老爹笑着回头,“周老爷和阿朔都对我很是照拂。”
宋青婵淡淡一笑。
从前都是叫周公子,出门一趟回来,就变成阿朔了。
她偷偷朝着在搬东西的高大男人背影一眼,背脊宽厚而又沉稳,还真看不出,他这样的人,讨她阿爹欢心倒是有一套。
周朔耳聪目明,对视线更是尤为敏感。
这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在边陲那种地方,要是不保持着这份机敏,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宋青婵一看向他时,周朔就察觉到了,他手里提着满满当当三个盒子,猛然回头,目光熠熠发光,对上她的视线。
她没料想到周朔会忽然回头看她,在宋老爹的面前,她害臊起来,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羞答答垂下头。
周朔站在远处,无声一笑。
宋老爹挡在了两个人之间,对周朔说:“阿朔,你要是再挡在门口,就没人能进得去了。”
周老爷也是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笑眯眯打趣:“你要是想要看姑娘家,进去乘凉看,岂不是更好?”
一句话惹得两个年轻人面红耳赤,宋青婵着实是受不了这样的打趣,轻哼了一声,扶着宋老爹进了杏林堂中。
齐坐凉亭下,有风吹过,比晒着时要凉快许多。
周老爷还在与宋老爹说生意上发生的事情。
另外一边,李大夫在和林大夫说着进购药材被坑的事情,林大夫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说:“这事你已经说了好几天了,烦不烦人?”
没人在意并坐在一起的宋青婵与周朔。
趁着这点好不容易见面的功夫,周朔从礼物堆里找出一个盒子来,盒子打开,里面精装着漂亮的糕点,白花花的晶莹剔透。
周朔塞了一个进宋青婵的手里,俯身弯腰凑到她的耳边沉声说:“宋姑娘,这是我特地买回来给你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即便是隔着一定距离,温热的气息还是落在了耳边。
有点痒,也有点热。
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都让宋青婵心里有些乱了。
她匆忙接过,咬了小小一口,糕点是奶味的,入口就几乎化开,还带着并不腻人的甜味,“好吃。”她弯着眼眸,对周朔说。
得了她的肯定,周朔稍显冷厉的眉眼,也在这一刻化开。
他有男人的浩然气魄,也有善良正义的坦坦荡荡,更是有一丝笨拙的温柔神态。
宋青婵的心里不禁柔软起来,看他眉峰上深刻的刀疤,也觉得那也是他美好的一部分。
她对他的喜欢,好像又深了一点。
她喜欢的男儿,与旁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