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风炽羽年轻时的样子还挺好看,英姿飒爽,整个人透着一股侠义之气,比起修士,更像是一名侠客。
——如果他手里拿的是剑而不是羽扇的话……
靳无尘算是知道为何他平日里要以长辈的姿态示人了,略显沧桑的他用起羽扇来少了份阴柔,多了份仙风道骨。
不像现在,英姿飒爽的少年,手中的羽扇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过靳无尘对此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提醒了一句:“随行可以,随行期间全听我安排,不得与我大师兄起任何冲突。”
“你对你那大师兄还真是上心。”风炽羽变成少年后,举手投足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玩世不恭,语气里也带上一丝痞气,说这话的时候比起嘲讽,更像是随口调侃,“倘若哪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他的存在,要联起手来对付他,你当如何?”
靳无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脱口而出:“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伤人,我便不会让任何人伤他。我说到做到,即便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会护他周全。”
“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因此误了自己的修炼,修为被他超过,到那时,就算他想为祸人间,你也奈何不了他。”风炽羽说着,换上认真的语气,“若是如此,他闯下的祸,你也有责任。”
靳无尘还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非常平静地回应:“我不求一切随心,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风炽羽说着,就像发现了什么,忍不住大笑了几声,“你的道该不会就在他的身上吧?只要护他周全,你便问心无愧?”
“不,救死扶伤,这才是我的道。”靳无尘纠正道,“但我不只救人,我也救妖、救魔。倘若妖无错而人伤之,我亦救之。”
“那你可真是……大道有情。”风炽羽“嘶——”了一声,也不知是被靳无尘的道震撼到了,还是单纯觉得道不同,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
“看来,在你眼里,你的大师兄不是加害的一方,而是受害的一方。”他说。
靳无尘没再回应,转头看着颜珞飞所在的方向,抿了下唇。
早在得知颜珞飞堕魔的那一刻,他便是心痛的感觉多过了所有。
没有哪个修真之人会无缘无故地堕魔,更不用说是他大师兄这般闲散懒慢之人。
他想知道颜珞飞究竟为何堕魔,想知道五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想等颜珞飞亲口告诉他,可现在看来,或许连颜珞飞自己都对当年的事一头雾水。
当年,魔尊出世,统领众魔意图称霸人界,各大修真门派纷纷派弟子前去应战。
天阳仙门派去应战的修士有足足五十人,可最后活着回来的,包括门主在内仅有三人,带回四十六具尸骨。
唯一失踪的那人,便是天阳仙门的内门大弟子——颜珞飞。
而那个魔尊,也在那场大战中销声匿迹,再无音讯,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这是靳无尘对当年那场大战的了解。
而颜珞飞对于那场大战的记忆,只剩零星的碎片。
他记得他杀了好多魔,魔的血飞溅到他的身上,竟和人一样是热的。
他记得同门长老对他说了“对不起”,然后便对他挥动了手中的剑。
他记得自己被困在魔气乱流里,身体被一次次撕裂重组,感受着极致的疼痛。
他记得他对靳无尘的执念,记得自己入魔后,被心魔一次次玩弄、戏耍,时而沉沦、时而清醒,一边欢愉、一边痛苦,那种情感随着身体一同撕裂的感觉。
突破魔婴期,打破魔气乱流,重回人界的那一刻,是颜珞飞这五十年来最畅快的一刻。
正因为经历了这样的苦痛,他的意志相比别的魔更为坚定,不易走火入魔,同时对靳无尘以外的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欲求——光是能安静地躺着,已是他莫大的幸福。
因为太过惬意,不需要睡眠的他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他被窗外的阳光唤醒,懒懒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透过窗户洒落在窗台上的阳光失了会儿神。
直到有人敲响他的房门:“大师兄。”
听到靳无尘的声音,颜珞飞几乎是当场牵起了唇角,以最快的速度将却邪扇召唤到手上,朝门的方向一挥。
本就没有上锁的房门被风霸道地顶开,门外的靳无尘微微一愣,紧接着便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来到颜珞飞床边淡淡地开口:“依照约定,我来为你束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