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需要手术。”伊势月槿摘下手套，丢到医用垃圾的垃圾袋中，她看着那个女人，轻轻说道。
“手术？”女人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这种东西，她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情。
“一个小手术，我需要把你感染的地方清理一下。”伊势月槿微微停顿，“否则，你只能死。”
“好的好的，我愿意……手术。”女人露出一抹很开心的笑容，“小姐，我还可以活下来吗？”
“如果顺利的话可以，但是也有可能死。”伊势月槿淡淡地说道，她也没办法完全保证，感染有些严重了，“而且，可能有时候是男医生来接触你，你能接受吗？”
“……”女人突然沉默，让男医生来接触，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过分出格了，半晌，她才说到，“可以接受……反正他已经不要我了。”
“嗯。”伊势月槿指挥身后的侍女将女人搬出去，“搬到空房间。”
最后的一个女人已经是半昏迷了，伊势月槿走到她身边时，她的呼吸很微弱，一股恶臭从她的身体上散发出来，是一种类似于腐败物的气味。
她活不下来，伊势月槿近乎冷酷地下了结论，人之将死，因为内脏等的原因，会发出一些气味来宣告生命所剩无几，现在的气味，伊势月槿余光观察了一下身后的侍女，连一般人都有所察觉，也差不多了。
“手套，”仍是一样的步骤，“生理盐水。”
被窝被侍女扯开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床单上暗红色的血混杂着黄色的脓液。
“呕……”一个侍女发出干呕。
“想吐的全部出去。”伊势月槿神色淡淡，并没有任何怪异表情，大半侍女静静退了出去。
“把她的衣服解开。”伊势月槿冷声吩咐道，侍女的手颤抖着，难以解开扣子，半晌，成功将人衣服解开。
伊势月槿伸出手，轻轻按压在女人的子宫部位，下一秒，女人身体剧烈抖动，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伊势月槿继续按压附件位置，女人开始挣扎，而伊势月槿明显感受到了附件区域有包块。
不只是下腹，女人的上腹也出现了肿大，伊势月槿对她进行腹部触诊，脾已经可以触摸到，而肝部也已经出现了肿大……
伊势月槿走到女人头部方向，双手拉下她的下眼睑，睑板呈黄色，是黄疸。
“把她衣服穿好。”伊势月槿淡定地吩咐道。
“小姐……这是？”一旁的侍女有些疑惑。
“没办法了。”伊势月槿面上仍是一片淡然，这个人应该是子宫和附件出现感染，然后引发了全身性的败血症，在这个时候，需要先将败血症压下去，再进行子宫和附件的切除，但是这个女人已经出现了休克反应，救活几率很小，“如果再早点可能还有救。”但可能性也很小，说到底，在这个时候，败血症真的只能赌，赌要能不能对那些细菌产生作用，只能尽可能地用抗菌谱很广的药，但是磺胺……起码这一代的磺胺做不到。
“如果早点叫小姐过来就好了。”一旁的侍女小声说道，她看着床上的女人，突然有些伤感，这个女人是她打理的，她原本还嫌弃她脏……
“算了，”伊势月槿轻轻叹息，“继续给她用磺胺，我亲自来，如果她能挺过去就手术，去让藤原彻也进来。”虽然并没有任何的可能。
“是，小姐。”
伊势月槿很快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先到了较轻的那个人的房间，将脓水导出，随后处理了一下。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伊势月槿问第二个女人，麻醉已经注射完毕，正在等待发挥作用。
“准备好了。”女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
半晌，伊势月槿拍了拍女人的下腹：“还有感觉吗？”
“没有了。”女人摇摇头。
“如果你好了，你打算去哪？”伊势月槿低头做着手术，一边和女人闲聊。
“我已经被卖给了伊势家族，未来如果可以，我能留在小姐身边吗？”女人看着伊势月槿，眼神充满期盼。
“为什么？”伊势月槿手上动作不停，这个女人的病情比她一开始预想中要轻很多。
“我第一次见到像伊势小姐这样的人，”女人神色坦然，“虽然我见到的大小姐不多，但是也还算见过不少，但是如同伊势小姐这样愿意帮助别人的人很少。”
“我只是拿你们试药，”伊势月槿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有些薄情，“你们一开始猜的不错。”
“我当然知道啊，”女人突然笑出声，她看着伊势月槿，眼中仍是感激，“如果不是试药，也轮不到我们吧，但是事实上，就是您帮了我。”
“如果你想这样以为，也可以。”伊势月槿继续手中动作，这个女人倒是有些聪明。
“那么我可以留在月槿小姐身边吗？”女人再次开口问道。
“等你好了，我会让人教你读书，如果你达到了我的要求，就可以。”伊势月槿处理完最后的事情，褪下手套丢到医疗垃圾桶。
“谢谢伊势小姐。”女人笑弯了眼。
“你好好休息。”伊势月槿留下一句话便推门而出，随后向着一旁的人吩咐道，“去把输液的东西拿来，那个女人呕吐次数有些多，给她补充一点生理盐水。”
“伊势小姐，这……不会太冒险了吗？”一位医生小声问道。
“冒险？”伊势月槿转过头，“哪里冒险了？”
“若是输入物质电解质含量不足会有低渗性溶血现象，如果过高又会加重脱水，这样一来，病人会不会更加难治？”医生问道。
“不会，”伊势月槿摆摆手，“我试过，这个比例没有问题。”
“是……是吗？”医生愣住，随后建议道，“如果是真的，伊势小姐可以将此物写成论文发表，这可以促进输液的发展。”
“啊，也好。”伊势月槿漫不经心道，“里面的人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
天色已经暗了，伊势月槿长长舒出一口气，没想到做完两个排脓手术就到了现在。
“月槿小姐。”藤原彻也从另一边的房间中转身走出。
“死了？”伊势月槿神色自若，她摇摇头，活动了一下四肢。
“是的。”藤原彻也点点头，“虽然后来烧退了一点，但刚刚就没了。月槿小姐一开始就知道吧，”藤原彻也看着伊势月槿，“为什么还要我继续给她注射磺胺？”
“医学中从来不缺少奇迹，我有些好奇她会不会是其中一个。”伊势月槿淡笑道，她扬起头，看着纷纷扬扬的白雪，突然觉得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我还以为月槿小姐会用那个办法。”藤原彻也落后伊势月槿半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不会，”伊势月槿摇了摇头，“对于有的人来说，死亡是一件好事，一件他们期待已久的事情，我没必要做个恶人。”
“啊——我还以为月槿小姐会觉得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藤原彻也笑着调侃道。
“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的恩赐，”伊势月槿看着天边的残月，有些感慨，“强制性地去掉其中一项，极有可能会失去其他的，没有生，何来老病死？但若是失去了老病死，生也可能不复存在。”
“是吗？”藤原彻也偏了偏头。
“是啊，朝生夕死的生物，它们生殖能力绝对比人类强，不是吗？”伊势月槿轻笑，“这个世界，一直都处在平衡之中。”
两日后，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康复，有的人回了家，有的人留在了伊势家，但这些都与伊势月槿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天尚且不亮便被叫起来，然后便是一次复杂的打扮。
伊势月槿外面罩着黑色的斗篷，静静地跟在伊势白身后，伊势湊母子站在一旁，一会儿，伊势太和和伊势莲也到了。
“父亲和哥哥也要一起吗？”伊势月槿轻声问道。
“初诣当然要一起去。”伊势莲宠溺地看着伊势月槿，“月槿该不会忘了今日已是新年了吧。”
“诶——”伊势月槿一愣，她还真的忘了。
“你啊，过得糊糊涂涂的。”伊势白无奈叹息一声。
“母亲说土御门家族之人会前来，我还以为离新年尚早。”伊势月槿吐吐舌头，初诣一般都是全家一同前往，而土御门家族离伊势神宫甚远，怎么想也都不应该到此。
“因为伊势神宫的大宫司与那位阴阳头是好友，不过听闻此次是由那位阴阳头提出来的。”伊势白侧脸小声说道。
“好像很有趣啊。”伊势月槿敏锐地注意到伊势湊脸上惊讶的表情，难道他上一世没有经历过么？
伊势家族所在和伊势神宫还有一定距离，坐车到达伊势神宫之时，天已经亮了。
伊势月槿拉了拉斗篷，确认不会被阳光照射，才慢慢下车。伊势家一行六人不紧不慢地向着神社走去，到达清洗点之时，伊势月槿微微皱了皱眉，清洗时难免会露出手，若是不小心触碰阳光该怎么办。
轮到伊势月槿之时，伊势太和走到伊势月槿一侧，将伊势月槿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下，伊势月槿笑眯眯地看着他，方才低下头，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清洗动作。
随后是鸟居，几人行过礼再慢慢走入神社，伊势神宫的景色一如往年，伊势月槿对这里并不陌生，伊势家族本就与伊势神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每年的初诣和伊势神宫各大祭典，伊势家族都是全体出动的。
而伊势月槿在年幼之时，也在这里住过几年，因为伊势太和和伊势白觉得神灵会庇佑她，直到伊势月槿身体微微好转，差不多可以开始启蒙，才将她接回了京都。
伊势月槿与神社神职人员的关系都不错，她虽然并不相信神道教，但是她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说，甚至于对阴阳术也有所了解，不过她跟土御门家族不太熟，倒是跟源赖家族的较为亲密。
土御门家族和源赖家族两家似乎从千年前开始就纠缠不清，具体的伊势月槿也不甚了解，最多就是听了几件奇闻轶事。
“月槿酱！”源赖雅臣的声音遥遥传来，伊势月槿抬起头，便看到树旁站着的青年。
“雅臣？”伊势月槿笑着冲人招招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月槿酱。”源赖雅臣笑眯眯地走到伊势家族一行人面前，跟长辈打了个招呼，随后又笑着看向伊势月槿。
“他是源赖雅臣，源赖家族的少主，下一任的阴阳头。”伊势月槿介绍道，“之前也在伊势神宫住过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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