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轶觉得他们的脚步声就在床边,她咬住唇冒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她以为她会暴露时,晾房外有个绑匪喊了一声,她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只清楚听到几个绑匪带着怒气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他们离开后,周轶在床底下再呆了会儿才轻手轻脚地爬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生怕人没走尽。
房子空了,不知道那个男人用的什么方法把他们都引走了,这是个逃离的好时机,她不敢耽搁,爬下楼后就照着他交代的,头也不回地往南跑。
她不知道他是谁,什么来头,甚至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荒凉之地,他是她唯一的生机。
周轶摸黑竭力往前跑着,她的手机被绑匪缴了,身上也没有能打光的东西,只能借着晦暗的天光和山包明暗的阴影来辨别路径。
绕过第二个山包时,周轶脚踝一扭,瘫坐在了地上。
她惊诧地回头往那个看守房的方向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枪声。
周轶咬唇,手一撑站起来,忍痛继续往前跑。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五个山包过后,果然有一口竖井。
周轶从边上搬了块石头往下扔,听到一声沉响后她才安心。
竖井的宽不到一米,周轶抱膝坐在里面,包围的空间让她有了安全感。
夜风飔飔,抬眼望去是一小片靛蓝色的天空,接近黑又泛着幽蓝,这是惟有大自然才能调出的颜色,深邃得让人安静。
今天一天发生在身上的事让周轶觉得匪夷所思,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无缘无故地卷入这样一场险事之中。
今天那些绑匪强迫她喝水吃饭,显然还不想要她的命,绑架她对他们有什么用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枪?
周轶眉头微皱,她身边能和枪扯上关系的人只有一个。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以前他隔段时间就会去找她,也不管她想不想见,现在想想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已经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但她从未去询问过他的情况,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找她的。
前几天她突然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封邮件,难道那伙人绑架她是因为这个?不过一幅地图又有什么稀奇的?
周轶觉得脑袋里万种思绪杂乱无章,加上一天的精神高度紧张,此刻静下来她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
可她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提防着有人靠近。
那个男人说天亮前会来找她,绑匪五六个人,还带着冒火的家伙,他一个人能应付吗?
周轶想着,心里却奇怪地并不太担心。
大晚上出现在那儿,看他矫健的身手,熟练的手法,总归不会是个善茬。
……
天色由蓝到黑,又由黑转蓝,夏季昼长夜短,域城的太阳落得晚,起的倒挺早,完全是个劳模。
丁琎走到竖井旁,刚蹲下身往井里看去就对上了一双警惕的眼睛,夜里没看清,此时天色微亮,她仰头面朝天,一对眼珠子就和葡萄架上的黑珍珠一般。
他的目光移到她手上举着的石块,单挑一边眉,觉得这姑娘防备心还挺强。
丁琎朝她伸手:“上来。”
他不再压着嗓子说话,声音比昨晚透亮了许多。
周轶把手里头的石块丢了,起身握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劲儿爬出了竖井。
“谢谢。”
她的声音干哑,唇瓣还有伤口,披散着一头大长卷,此时长发已经虬结,她身上的衣服在逃跑的过程中占满了尘土,脸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看着他的眼睛是疏离又机警的。
她在防着他,丁琎并不在意,这是人之常情。
丁琎观察周轶时,周轶也在打量他。
昨天夜里她只看出了他的身形,是高大健硕的,此刻她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赴域城前,助理陆美美和她说,域城的哥儿又高又帅,颜值高身材好低音炮,个个都是纯爷们儿。
丁琎大概就是陆美美口中的西北纯爷儿们。
周轶注意到他的黑色外套上暗了一块,像是被什么液体泅湿了,而她的鼻尖上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你……”周轶抬眼看他,“没事吧”三个字到了嘴边又难以启齿,她停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有些生硬,“那些人呢?”
丁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把手枪,熟练地卸了弹匣:“受伤跑了。”
他一个人还能从对方手里抢一把枪来,看来吃亏的不是他。
周轶不经意地撩了下头发,带出一句:“谢谢了。”
丁琎看她一眼,把枪揣回口袋里,正正经经地回了句:“应该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