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妙胳膊夹着?好几个袋子,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借着?楼道内昏暗的灯光,她摸出钥匙打开家门?。
屋内只开了一盏光线暗淡的顶灯,玄关正对?面?的墙上人影憧憧,不断摇曳晃动。
看起来像是《西游记》里盘丝洞的蜘蛛精在作法。
她被吓了好大一跳,手里的钥匙“锃”地掉到地上。
急匆匆地冲到客厅,殷妙瞪大眼睛一看。
——她的母亲孟芊女士正头戴降噪耳机,对?着?视频练习广场舞。
夜阑人静的时辰,她独自站在客厅空地上,一会儿伸展胳膊踢踢腿,一会儿捏着?兰花指转个圈,那些起伏摇摆的影子就是她搞出来的。安静的环境,孤独的舞者,场面?一度显得十分诡异。
殷妙松了一口气,无奈地喊道:“妈,你在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孟女士见女儿回来了,连忙摘下耳机:“我在排练新动作呢,下周我们要跳这个舞的。”
“那你戴着?耳机干吗?怎么也不开灯?”
“太晚了,我怕吵到邻居嘛。”
作为小区广场舞社团独领风骚的当家台柱子,孟芊女士对?于舞蹈事业投注了巨大无比的热情。
热情到深更半夜还戴着?耳机练舞,恐怕连高三复读生都没?她这样钢铁般的意志力。
殷妙往屋内看了一眼,没?见着?其他人。
“我爸呢?还没?回来吗?”
“他去黔市出差了,下周才回得来呢。”
殷妙的父亲殷奇峰是位地质学教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差,他的毕生理想就是向?徐霞客看齐,踏遍华国的大好河山,顺便考察各地地形地貌,进行记录和研究。
殷妙打开家里的灯,顿时满室亮堂,恍如白昼。
她拎着?手里的袋子进到厨房,嘴里叮嘱道:“锦书?上周回了趟老家,给你和我爸带了点她们自己包的东北大饺子,我都给你放冰箱里了啊,稍微热一热就能吃。”
孟女士跟着?她后?面?,表□□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妈?”殷妙被她看得心慌。
“我听说,你最近交了个德国男朋友,真的假的啊?”孟女士轻轻地问。
殷妙条件反射地反驳,连音量都上去几分:“没?有!你听谁说的,没?这事!”
“妙妙,妈妈不是要反对?你啊,但我们家还是得找个华国女婿,就你上回那个小徐,小徐那样浓眉大眼的就很好,小伙长得多精神啊,怪不得能当飞行员呢。”
她往前走近一步,对?殷妙进行谆谆教导:“你说这个德国人么个子是挺高的,金头发绿眼睛,长得……帅是老帅的,和我喜欢的阿汤哥一样,但不会讲普通话就是个大问题啊,我和你爸可说不来洋文的,这以后?没?办法交流的呀。”
殷妙头疼地捂住脑袋:“妈你想多了,他就是我一客户……等等,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我看过?照片的呀。”
殷妙愈发狐疑:“你哪儿来的照片?”
孟女士眨眨眼睛,分外无辜地说:“小凡给我发的照片啊,他说上次在迪士尼碰到你们了呀。”
骆、羽、凡。
殷妙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飞过?去掐死他。
“不是那样,他真的就是我客户,上次……上次也是谈项目呢。”
“哦,去迪士尼谈项目啊?”
“……”
孟女士看着?殷妙快炸毛的样子,连忙顺毛捋道:“好啦好啦,我不干涉你,你自己看着?拿捏。”
她转身?出了厨房:“你给我留个灯,我去你骆阿姨家一趟。”
殷妙诧异:“这么晚了你还过?去?”
“嗯,我有几个动作想不好,让她帮我顺一顺。”
孟女士出门?后?,殷妙泡了杯咖啡,准备再过?一遍明天那场同?传的资料。
这个智慧医疗的项目不是她接过?最难的翻译任务,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发言嘉宾的讲稿逻辑割裂感十分严重,虽然?称不上驴唇不对?马嘴,但是话题中心明显偏离,上下文之间也缺少联系。
会不会是因为方向?太偏技术性了,所?以自己理解不到位?
她又调出之前整理的背景资料,准备再把整个框架好好过?一遍。
有备无患总是对?的。
手机震动,路德维希给她发来消息:「明天早上来接你?」
殷妙放下咖啡杯,垂眸看着?这条信息。
身?上仿佛还残留他外套的味道,清冷的松木后?调。
属于路德维希的气息像张绵密的网,无孔不入地将她包围。
她心绪混乱地删删打打,思?考着?如何回复。
家里的大门?突然?被急促拍响,邻居焦急慌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妙妙,你快出来看看,你妈走楼梯摔了,现在起不来了!”
殷妙脑袋里“轰”地一下,失手碰翻桌上的咖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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