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顾苒还是和顾辰泽出了门。只不过两个人去的不?是童话游乐园,而是欢乐世界,后者有很多刺激的项目。
像是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都是她特别喜欢玩的。那种失重带来的刺激感,让她非常迷恋。
顾辰泽和她相反,他恐高,很少尝试这些玩法。
顾苒也不?勉强他,拍拍胸脯,自信地说:“苒苒一个人去玩就可以!”
“不?行,你等我去问问。”
在顾苒疑惑的目光中,他走向工作人员,一本正经地问人家:“我妹妹二十一岁,但是心智只有三岁半,能玩过山车吗?”
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费解地问:“您妹妹有心脏病高血压吗?”
“没有。”
“身高超过一米五了吗。”
“超过了。”
“怀孕了?”
“当然没!我妹妹单身!”
“那应该可以吧?”
不?远处的顾苒听了他们的对话,头都快埋到身体里去了。
出来玩能不能别处刑她!就让她安安静静当个宝宝不?好吗?
最终,顾辰泽绷着?脸走了回来,带顾苒去排队,又一脸就义地坐上了过山车。
一圈下来后,他走路虚浮,脸色煞白。
顾苒心疼地问:“哥,你没事吧?”
顾辰泽一听这话,蹭地一下站直了身体,坚定地说:“没事!走,咱们接下来去玩跳楼机!”
“还是算了吧……”真把他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顾辰泽却不听她的:“你想玩的,哥哥都陪你!”
就这样,顾苒被顾辰泽拽着去玩了跳楼机、大摆锤、海盗船……最后,顾辰泽的身体就跟那秋风中的落叶似的,抖来抖去。
顾苒实在是不忍心了,拉着?他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来,拧开一瓶水递过去:“要不?要喝点?”
顾辰泽是想喝的,手都抬起来,又放下了。
“算了……”他虚弱地摇摇头,“我怕喝了水会吐出来。”
顾苒:“……”
兄妹两个对视,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顾苒把水放下,边笑边说:“难受你就别陪我玩了嘛,我一个人真的可以的。”
顾辰泽心情愉悦,苍白的面色总算是健康了些。
他执拗地摇摇头,说:“不?行的。当年你一直想我陪你玩过山车,结果?一直到咱们出国,我都没陪你玩成。”
顾苒渐渐收了笑意,怔怔地看着?他。
记忆中,她开始学习街舞后,个子往上窜,身体就抽条了。
总算是长到能玩过山车的个头,她缠着?顾辰泽来游乐园,让他陪自己一起玩。
他恐高不?肯上,最后顾苒只能失望地一个人去玩。
后来,他们远隔重洋,见一面都奢侈,更别说一起来游乐园了。
她没想到,这么小一点事情,顾辰泽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从来都没怪过他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最后,她装出天真的样子,问顾辰泽:“咱们什么时候出国了呀?”
顾辰泽只笑笑,拍了拍她的头。
已经是傍晚,夕阳下坠,红霞铺了满天。
顾苒的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秦烬打来的视频电话。
“喂?”当着?顾辰泽的面,顾苒没好意思叫爸爸。
屏幕中的男人穿了深色的西装,线条利落,气魄内敛。
他凤眸注视着?顾苒,问:“还在外面玩吗?”
明明语气和神色都很平和,顾苒却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难道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嗯呢。”
“晚上回来吃饭吗?”
顾苒也不?知道,求助地看了顾辰泽一眼。
很快,秦烬就听顾辰泽说:“秦先生,晚上我带苒苒去吃点她喜欢的,饭后再送她回去。”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爽地说:“好。”
挂了电话,他找出自己存在手机里的那份游乐园攻略,摁下了删除键。
弹出一个对话框:【确定要删除吗?】
几秒钟后,秦烬冷着脸,选定“取消”。
*
顾苒今天过的超开心,回琼山的路上,她随口哼了一段小调。
顾辰泽买了新车,亲自送她回来。听了一会儿,他赞许地问:“这支曲子很不?错,是哪位作曲家的?”
顾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哼的竟然是谢离舟作的新曲。他编曲的时候,她还给了他提了不?少建议。
“一个小混球的。”顾苒含糊不?清地说。
刚好旁边车子摁喇叭,顾辰泽:“嗯?”
“忘了在哪听到的了。”
车子顺利驶进琼山别墅区,停在了秦家院子里。
往常这里只停一辆秦烬上班要用的车,今天却还有一辆白色的宝马,看车型,应该是女人开的。
顾苒第一反应是秦烬的追求者?来了,眼里燃起了八卦之光。
哼哼,趁我不?在家,偷偷谈恋爱,被我抓住了吧?
她迫不?及待下了车,往别墅里面跑去,想抓他们个正着。
结果?进门后,她看清楚沙发?上坐着?的人,血液瞬间凝固。
女人穿着典雅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露出保养得当,昳丽端正的五官。
十多年过去,岁月没让她变老,却加重了她的冰冷威严。
当她看过来,充满审视的目光,差点令她落荒而逃。
席雯艺,同样也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妈,你到了。”和顾苒不?同,顾辰泽礼貌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席雯艺站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向他们。
“嗯,今天到的。带你妹妹出去散心了?”
“是。”
很快,席雯艺站在了顾苒的面前。
距离拉近后,顾苒发?现曾经那个年轻意气的母亲,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
“苒苒,还记得妈妈吗?”她绽放了一个略为拘谨的笑容,威严的神色,随之舒缓下来。
顾苒怔怔地看着?她,没讲话。
秦烬也走了过来,站在顾苒身侧,同她介绍:“苒苒,这是你妈妈,席女士。”
她的沉默,令席雯艺眼神黯淡了两分:“我就知道,她连顾成志都不记得,肯定也不?会记得我。”
顾苒低下了头,心砰砰乱跳,有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
“没事,”席雯艺很快说,“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这次将美国最著名的脑科医生请了过来,明天带苒苒去检查一下。”
这次顾苒没办法再沉默,冷冷地道:“我不?去。”
席雯艺:“苒苒,你要听话。”
“我不?要去!”顾苒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此刻她不?光是担心这什么脑科医生会拆穿她,更抗拒席雯艺对她的命令。
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刺猬,明明抵挡不住碾压来的车轮,还是执拗地竖起了一身的刺。
正当她以为席雯艺会强行带走她的时候,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削瘦的肩,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抱在了怀中。
秦烬柔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好,你不?喜欢,那就不?去。”
她好像一下子被卸了力,埋头靠在秦烬的身上。
背对着席雯艺,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听出她口吻中的惊讶:“秦总?”
秦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席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以苒苒的意愿为重。”
席雯艺沉默片刻,淡漠的语气里带着质问:“这段时间,你们就是这样相处的?你有没有考虑过,苒苒以后大脑恢复正常,日子要怎么过?”
这些话题,秦烬不想让顾苒听到,给顾辰泽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顾苒带上楼。
比起听他们谈话,还是面对席雯艺更让顾苒感到别扭,于是她顺从地回到了房间。
顾辰泽不放心她,守在了她房间里。
顾苒没什么心情装宝宝,又怕顾辰泽看出端倪,就背对着他,坐在了小垫子上,扒拉着?玩具箱子。
她拿了一大盒散碎的拼图,漫不经心地拼着,心想:也不?知道母亲会和秦烬说什么。她那么执着的人,认定了要带自己去看医生,就算秦烬也很难改变吧?
怎么办,会被医生拆穿吗?秦烬知道自己大脑恢复正常以后,还赖在他身边不?肯走,会不?会很失望?
顾家人呢?和她的关系会变成以前那种,就算是面对面,也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吗?
顾苒心乱如麻,拼图的动作却很快,不?多久,就拼好了大半张。
“真是羡慕你的好记性。”顾辰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侧,蹲着看她拼图。
顾苒捏着拼图的手,僵了一下。眼眸深处,坠了一片厚重的阴云。
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希望自己记性烂一点,把曾经的事情,通通都忘掉。
“叩,叩”,有克制的敲门声传来。
顾辰泽走过去,将门打开,问门外的人:“我妈妈走了?”
秦烬点点头,目光越过她,落在顾苒的身上。
“苒苒,别怕,她走了。”
啪嗒,顾苒手里的拼图,直直掉了下去。
干涸的眼中,倏而弥漫湿意。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认真地“玩玩具”,秦烬是怎么从她的背影看出她在害怕的。
只是觉得,他说的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字眼。
她忽然好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这天晚上,顾苒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十一岁那年的那场街舞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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