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两位姑娘的脸色顿时通红,又气又恼,却又碍于修养拉不下脸和他吵,只能愤愤离开了。
出门时,沈姒柔听见一位姑娘气道:“狗眼看人低,日后再也不来这家铺子了!”
随后便见她们走进了对街的另一家首饰铺,再出来时,各自手里都拿着一支漂亮的金簪。
沈姒柔暗暗摇头叹气,就这样错过了一单不错的生意。
又在堂里等了好一会儿,掌柜才慢吞吞地从后头走出来,只见他衣裳不整,手里提着个烟斗,边走边抱怨今天手气不好,没摸着好牌。
竟是躲在后院与人推牌九来着。
小厮上前,覆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马掌柜,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东家,沈小姐。”
马掌柜目光朝沈姒柔看来,瞧见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不由发出一声讥笑。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往桌上磕了磕烟斗里的灰,丢进小厮怀里,随后整了整衣裳,这才向沈姒柔走去。
“店里事多,让贵客好等,不知沈小姐前来是为何事?”
沈姒柔忍耐着他身上令人不适的味道,正色道:“马掌柜,我此番来是为告知你,今日起这家铺子将转到我的名下,生意也将交由我手。我久不在京,对店里情况不甚了解,还请马掌柜准备好近几年的往来账簿,方便我带回去查看。”
“这……”马掌柜捋捋胡子,目光再次深深打量沈姒柔,似乎有着别的什么想法。
沈姒柔皱眉,“马掌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小姐,别怪小的多心,您瞧着年纪尚小,上来就说这家铺子是你的,空口无凭的,叫小的如何相信?若人人都像您这样,咱们店里的东家可都换了好几个了!”
马掌柜皮笑肉不笑,略微上挑的嘴角带着一丝不屑,言外之意便是——你说铺子是你的就是你的?老子当家做主这么些年也不是吃素的!
沈姒柔沉了口气,回眸向桑枝递了个眼色,桑枝会意,从袖中拿去契书递到马掌柜眼前。
沈姒柔道:“契书在此现,马掌柜还有何疑虑吗?”
马掌柜低头看了看,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眼前这位还真是新来的东家。
他立即拱手讪笑,可态度依旧有些吊儿郎当,“东家莫怪,咱们这铺子历经三任东家,小的也是谨慎起见。”
沈姒柔面色淡淡,只是点了点头。
桑枝收起契书,也不想再和眼前这人废话了,开门见山道:“我们也在此耽误不少时间了,马掌柜还是快些将账簿拿出来,好让我家姑娘带回去查看。”
一听到要拿账本,马掌柜又是一副为难之色,他扫了一眼周围,眼珠一转,说道:“账本自然是要拿给东家过目的,只不过眼下店里客人多,前几年的账簿又堆在库房里,三两下寻不出来。东家且缓我几日,五日后我一定派人将账簿送去府上,如何?”
沈姒柔微微皱起了眉,她虽然年纪小,但也是看过季老太夫人理账的,深知店家最怕的就是临时查账,五日变数太大,若有心之人想作出本假账来也不是不可能。马掌柜态度一直推推拒拒,难道是心存猫腻?
她耐着性子道:“无妨,马掌柜若忙,告诉我库房所在便好,我自己派人去找。”
“库房脏乱,怎敢劳烦东家的人。再说里头还有许多货品,若是让人给翻乱了,日后我可不好找。”马掌柜笑吟吟地又给拒绝了,上挑的眼角里藏着几许得意。
白雉听不下去了,疾言厉色道:“掌柜的你怎么回事,这终究是姑娘的店铺,要你区区几本账簿,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你说的我也知道,可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呢?账簿在那儿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不过是晚几天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迟钝的人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摆明是欺负她这新东家年纪小、没什么手段阅历,在这同她耍无赖呢。
沈姒柔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问出口:“所以,马掌柜今日是执意不肯将账簿拿给我了?”
马掌柜微微一笑,满脸写着“没错你又能奈我何”的意味。
沈姒柔心头大为光火,她气马掌柜的目中无人,更气自己的无计可施。
她的确不能拿他怎样,这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自己一个弱女子,他说不给难道还能跟他硬抢吗?季家的铺子,怎么会养出他这样的败类!
沈姒柔双拳悄然攥紧,身子也气得微微颤抖,忽而这时,她脸侧闪过一道寒光,一把匕首从她身后飞出,直直地刺在朱漆红木柜上——而马掌柜的手离那凶器仅仅相差一寸。
马掌柜高声尖叫,狂妄之色刹时消失,腿软地摊到在地上。
店里女眷正多,被这一声惊住了,纷纷转身去瞧。沈姒柔也愣愣地回头,却见温行简双手抱臂斜斜靠在门边,姿态懒洋洋的,全然一副看了半天好戏的模样。
目光对上,温行简勾了勾唇角,明明是嘲讽的语气,声色却又低又磁。
“沈家小九,你就这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