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沈姒柔满意地挑了挑唇角,放下茶盏悠悠站起身,“我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剩下的差事就向桑枝和白雉请示吧。”
“是。”众人应声退下。
------------------------------
沈府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院落,除了老太太、正房夫人和嫡出的少爷小姐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其他姨娘们只能三五结对分着住一个院子——
钱蕙兰除外,她被允许单独住在最东边的香兰苑里,可见沈沛对她的宠爱。
此时的香兰苑,钱蕙兰正坐于梳妆台前摆弄首饰。
今儿个一早,沈沛就让小厮给姨娘们分送了从渝州带回来的东西,除却正房夫人的份例,就数香兰苑的最丰厚了。沈沛知道她喜欢首饰,特意寻了一支精巧的珊瑚钗送她。
这些年后院争宠的小蹄子换了一波又一波,掌家的大夫人也从季惜霜变成了更加年轻的柳意浓,唯有她娇宠不减,靠的便是她哄男人的本事,沈沛喜欢什么样的,她就变成什么样的。
正挑试戴着珠钗,一个丫鬟突然走进来,覆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钱蕙兰听罢,面色一变,重重放下手里的东西怒道:“好她个沈小九,竟然当众打我的脸?去了几年渝州还真当自己修炼成白骨精了不成?走,去趟槿园,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
槿园里,沈姒柔正在书房看书,白雉突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说钱姨娘来了。
沈姒柔心头一动,正准备出去看看,钱蕙兰已经不顾下人们的阻挡趾高气扬地进了屋子。
“如今这槿园可不是荒废的院子了,钱姨娘这样明晃晃闯进来不觉得不妥吗?”沈姒柔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之上,眸光清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钱蕙兰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倒也不客气地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小九莫要欺负姨娘没读过什么书,这‘闯’字从何而来?你院里的丫头可是通报了的,只不过这秋老虎毒辣的狠,你总不能叫我在日头底下苦等吧?”
沈姒柔闻言展眉轻笑,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看着钱蕙兰十分体贴地道:“是啊,姨娘如今上了年纪,的确不比姑娘家家的,顶着烈日来我槿园可是有什么事?”
话里话外竟是在骂她老。
钱蕙兰人精一般又如何能听不出来,作为最早一个入府的姨娘,年龄成了她如今谁也不能提的逆鳞。
尽管每日悉心保养,却抵挡不了人老珠黄的命运,她是不可能再年轻了,可永远有人正年轻着,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沈沛心里的地位就会被人取代……
钱蕙兰恨得咬牙,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了抬下巴道:“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今早刚送了两个丫头过来,你就她们罚去挑土了,可有此事?”
“不错。”
钱蕙兰眼底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哦?你这是何用意?我好心送丫头过来伺候你,你却这样待她们,可是要驳了我这送礼人的脸面?”
“姨娘这是哪里的话,我罚她们,是因为她们顶撞于我坏了规矩,哪能就扯到姨娘身上了?姨娘既把人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人了,我给她们安排差事又有什么不对?”
沈姒柔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有火发不出来。钱蕙兰脸色更难看了,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个小蹄子,口齿倒是越发的伶俐了,颇有些当年季惜霜的影子。
她暗暗捏紧了手帕,“若是做错了事,那自然要罚的,只是这春分冬至本是我身边最能干的两个丫头,原打算让她俩来贴身照顾你的,你却让她们去挑土翻园子,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这侍弄花草又不是什么重活,怎的大夫人送来的人做的,姨娘送来的人就做不得?”
沈姒柔捻了手边的青瓷茶盅递到唇边啜了一口,又饱含深意地看了钱蕙兰一眼,“难道姨娘送她们过来,还有别的什么安排?”
钱蕙兰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如今的沈小九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孩子了,后宅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全部都明白。
“哪有什么别的安排,不过是觉得你刚回沈府,身边也没个什么得力的人,她们两个来了正好能替你分担分担。”钱蕙兰撇清道。
沈姒柔眼角微勾,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钱姨娘说笑了,我虽不像四姐姐那样受父亲疼爱,身边体己的人还是有的。白雉你应当认的,她是我母亲从人牙子手里买下的,从小受我母亲教习,与我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还有桑枝,她原是我外祖母身边的丫头,性子沉稳心细如发,母亲也是伺候过宫里娘娘的嬷嬷,可比外面那些粗野丫头有涵养懂规矩,将院子交给她们二人,我再放心不过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送的是什么人,也配进我的屋?更是暗讽某些人,这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钱蕙兰面色紧绷地盯着沈姒柔,片刻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了,“如此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此番过来本打算给槿园的人一点颜色瞧瞧,没成想立威不成倒被人三言两语堵得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气得脸色发紫,心想自己还真是小瞧这个是死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