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沈姒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卑鄙!说好的放她走,为何还来一招偷袭?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在她身体悬空的一瞬间,温行简双目之中精光陡现,快速收了利刃,一个跨步上前捞住了她的腰。
沈姒柔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还有和身上不同于女子的、刚性的味道。
她睁开眼睛,只见他嘴角噙着顽劣的笑,幽幽道:“原来你真的不会武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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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姒柔逃一般地下了山,回到车队时沈沛依旧未归。
有个没眼力见小厮明明瞧见她面色不佳,凑上来问她是否捕到兔子,桑枝来了气,将他给轰了下去。
三人坐回马车,仍有些惊魂未定。
白雉吓傻了,坐在一旁说不出话,桑枝静静地缓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瞧见沈姒柔的发髻乱了,一边为她重新梳妆,一边说道:“刚才的状况实在惊险,此刻回想起来仍觉得后背发凉。”
她瞧了一眼沈姒柔的脸色,谨慎地想了想,继续说道:“姑娘,您别怪奴婢多嘴。奴婢是知晓您的心性的,您从小便古灵精怪不输男儿,不愿意像大多数女儿家那样束缚在后宅的四角天空。”
“若是还在渝州得老夫人庇护,这样闹一闹就罢了,可咱们眼下回了京都,这是个会吃人的地方!稍有行差踏错那便是全家掉脑袋的事,咱们往后做事可得慎重些,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
沈姒柔听完,面色凝重,默了默,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又在马车里坐了片刻,沈沛回来了。
小厮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沈沛大袖一挥,气道:“别提了,前头的官兵说温小侯爷在山里狩猎,马车不得经过,硬是让我等着!这个温小侯爷啊,素来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仗着太后和长公主的宠爱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他若是躲在山里玩得兴起,咱们还得陪他等到天黑不成?不过还好,他们前不久下了山,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沈姒柔淡淡听着,更加笃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只是不知那所谓的“温小侯爷”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总之日后是没有机会再遇的,是哪个有什么区别呢?
马车沿着官道继续前行,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京都城门。
京都守备森严,官兵细细盘问每个进出的行人,饶是沈沛这样的官员也不能例外。
沈沛正配合官兵例行检查,突然听得身后响起阵阵马蹄,便见三人骑着骏马并行而来,后面跟着一队长达数百人的官兵,气势磅礴,尘土飞扬。
为首那人一袭白衣长袍,肩上系着件湛蓝色披风,他昂首挺胸端坐于马背,神情桀骜,意气风发,饶是他就那样坐着什么也不说,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身旁的两位少年也是一表人才,长相俊朗,只是有他这样的人在身边,什么光芒都被掩盖了。
人群中有少年投来艳羡的目光,少女们也羞嗒嗒了红了脸,交头接耳地讨论温小侯爷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很快有官兵上前开道,路人马车皆向两边散去,当温行简骑着马从面前经过时,沈沛全然忘了方才对他的满腔抱怨,作揖行礼道:“下官见过小侯爷。”
温行简蓦地勒紧马绳,向身旁的耿子昂投去“他是何人”的目光。
耿子昂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沈沛见状自报家门:“下官是工部郎中沈沛,也是御安军都尉沈知遇的父亲。”
沈知遇的父亲?
温行简听下属提过,沈都尉原是正经官家少爷,被父亲的所作所为寒了心才来投的军,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温行简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悠长,笑容里似有轻蔑,“原来是沈大人。”
“正是正是呢。”沈沛笑容无比谄媚,接着又是一番阿谀奉承的话讨好温行简。
沈姒柔在马车里便认出了温行简的声音,好不头痛,生怕刚才的事穿帮,心中一直嘀咕“别说了快些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沈沛话锋突然一转,自说自话地快步上前,掀起了马车帘子,“下官此番前往渝州,是为接小女回京的。小九,还不下来给温小侯爷行礼!”
车内光影由暗转明,沈姒柔猝不及防和马上那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一眼,让她觉得比夏至的白昼还要漫长。
脸颊如火在烧,就像被人活活架上了火葬场,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沈姒柔倒吸一口凉气,只能硬着头皮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毕恭毕敬地给温行简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