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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三株媚06(1 / 2)


此问令卢青微微一愣,卢青恭敬的道:“在下与班中几位旦角儿都唱过几折,因此关系都算亲厚。”

霍危楼眼底微暗,却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昨夜见柳慧娘送李玉昶回来之时,是何种情形?”

卢青闻言立刻回想道:“老爷口中哼着唱段,乃是他为慧娘写的《还魂记》,面上十分高兴,只是人却喝的有些晕了,脚步有些不稳,慧娘将他扶进门的时候,将门撞的响了一声,在下就住在老爷隔壁,听到动静便出来看了看。慧娘将老爷扶进去,又说了两句话,而后便关上门出来了……”

霍危楼狭眸,“你们都称李玉昶为老爷?”

卢青点头,“是,小人们都是老爷一早买来的,有的在府中练了五年,有的练了十年,是要练好了才能登台的。”

霍危楼又道:“你和李玉昶住的近,昨夜可还有什么怪事发生?”

卢青略一想,犹豫着道,“在下也不知能不能叫做怪事……”

霍危楼凝眸,“说。”

卢青便道:“昨夜慧娘离去之后,在下也进了门,隐约之间,在下似乎听到了有什么动静,似乎是老爷他开门出去了,不过在下开门朝外看,却又见廊道之中无人,而老爷的门也是关着的,当时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歇下了,廊道之中光线晦暗,在下也未多想,便继续睡了,后来在下睡着了,便什么都不知了。”

李玉昶喝醉了却又出了门?

“那时是何时?”霍危楼又问。

“应当……已经是二更过半时分了。”卢青回想了片刻,语气颇为肯定的道。

霍危楼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看了看站在几步之外的柳慧娘,没再多言的摆了摆手,随后想到那月娘,霍危楼又问路柯,“昨夜月娘在做什么?”

路柯忙道:“戏演完了之后,她去看了宋媚娘,而后二更天不到便回房睡下了,和她住在一起的春琴可以作证,属下已问过春琴了,是真的。”

霍危楼也不知怎地想起了月娘,大抵是那夜所见的月娘一脸漠然冷意,有对他们戒备非常,总让人觉得她少有亲善之意,“李玉昶周围除了卢青之外其他的船客也一并问一问,尤其问问二更天前后,他是否出去过。”

路柯领命而去,霍危楼便又回到了薄若幽验尸的杂物房。

刚走近,便见霍轻泓站的更远了,仿佛在避讳什么,明归澜坐在轮椅上,挨着围栏,也眉头微蹙着,霍危楼眉梢一挑,又往前走了一步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快步走到门口来,一眼看到门内刺目的血色。

李玉昶死了一夜,尸体还算新鲜,薄若幽剖尸之后,鲜血并自刀口溢出,颇有些可怖,只见薄若幽蹲在地上,身上的斗篷在福公公手中,她袖袍挽起,护手之上尽是血迹,甚至连腕子上也蹭了些,一旁地上放着两个瓷盘,一些看不出形状的秽物正摊在其中。

见霍危楼回来,薄若幽的目光也从尸体之上抬了起来,她眼底一片冷冽严肃,在看着霍危楼时,方才带上了两分温度,“侯爷回来了。”

霍危楼上前来,“验的如何?”

薄若幽便直了直酸疼的腰身,口中道:“死者眼膜有细小白点,已开始溶解,尸体整体有些许发胀,因江水寒凉,五脏内只有少许腐败,尸斑颜色浅淡,关节发僵严重,按照以上所述,以及其脾胃内饭食消解程度推算,他应当是在昨夜子时前后落水溺死。”

二更天,正是在柳慧娘送他回来后不久,霍危楼眉头微蹙,继续听薄若幽说下去。

“民女剖验之后,在死者胃脏之中找到了些还未来得及消化的饭食,还有不少酒液,昨夜应该真的喝了不少酒。死者口鼻内有少量细沙,食管和气道之中亦有少许泥沙和细碎水草叶子,应当是在江中挣扎之时吸入的。”

薄若幽眉头微皱着,又道:“到目前为止,民女还未发现他被人谋害的证据,这些线索只表明他是在酒后落入江中的,倘若当时他当真醉的糊涂了,落入江水之中,呼救声必定也小,且侯爷知道,一到了晚上,江风呼啸,呼救声若小了,还当真听不清楚。”

“意思他有可能并非死于谋杀?”

薄若幽点头,“从尸体上来看的确如此。死者身上无致命外伤,衣衫尽除之后,除了适才发现的手、脸上的擦伤之外,还有死者脚上也有一段擦伤,不过这些擦伤都有可能是坠入江中导致。另外,其腰部还有一段死后伤,此处应当是被船锚的绳索勾连留下的,所有生前伤皆不致命,若人在陆上,此等擦伤连伤药都不必擦。”

薄若幽说完这些,又问道:“侯爷可找到他坠落之处了?”

“找到了。”霍危楼走的离她近了些,“在二楼西侧船尾的楼台上,那里堆了不少杂物,踩着杂物不费力气便可越过围栏,掉落下去,正好是一楼厨房的位置,那里常年倒潲水,时间久了,船体之上便生出了颜色不一样的污渍,正和李玉昶衣袍之上蹭到的一样。”

楼船一楼船尾为甲板,二楼船尾方向则是一小片露台,可大半夜的,李玉昶跑去露台做什么?

薄若幽疑惑道:“他去露台做什么?还不小心掉了下去……”

霍危楼凝眸,“此处亦是本侯不解之地,住在他一旁的卢青说亥时过半之后,曾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好似李玉昶走出去了,可等他出来看,却又未看到人,若当时李玉昶是往楼台去了,那他的确看不到人,因李玉昶的屋子距离西侧楼台极近,很快便可到。不过那般晚了,除非他喝酒当真喝到了神志不清之地步,胡乱走动去了露台,又沿着杂物攀了上去,而后一脚跨出去坠入江中。”

薄若幽略一蹙眉,“倒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些人喝醉了神智全无而后害死自己的。”说完这话,她垂眸看着李玉昶的尸首,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霍危楼见状便道:“若得不出疑证来,便当是他失足坠江处置。”

薄若幽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并非死了人便是命案,“那也只有如此了,民女在青山县衙时,还常有路边发现病死的冻死的流民尸首,亦见过喝醉了失足落入河中而死的,他们也并非是为人所害。”

霍危楼狭眸,“病死冻死的流民尸首?”

薄若幽微愣一下,“并不多,只是饥荒之时,总有些人难有生计,身体好些的或可扛过几日,本就有病痛的便难捱过去,青山县本就贫弱,因此偶然有之,并不稀奇。”

霍危楼蹙眉,“江南熟天下足,若江南还可常见流民,天下便要乱了。”

薄若幽忙道:“侯爷放心,并不常见的。”

霍危楼不再多言,薄若幽又将尸体上的伤口收拾干净盖上这才站起身来,她蹲的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身子晃了晃才站稳,霍危楼看在眼底,眸色便又深幽了一分。

这时路柯在外面道:“侯爷,要查问的都查问完了,昨夜玉春班的人,还有房客们,几乎都有人证在,只有几个单独住着,又未出过房门的少了人证,不过他们和玉老板无冤无仇的,属下多问了好几遍,也未发现有何异常。”

“那叫卢青的是否也无人证?”霍危楼问。

路柯颔首,“旦角儿生角儿都是单独一处住着,好几个都无人证,不过属下问了她们左右,也未听见有何异常之处,且大部分人亥时过半便睡了。”

李玉昶死在子时前后,若其他人当真亥时过半便睡了,那他死的时候即便有动静旁人也难听见,因此此处证词还存疏漏之处,然而验尸未发现为人所害,二楼露台处也未发现旁的线索,倒也无法将李玉昶的死同这些人强行关联在一起。

“暂未发觉疑证,李玉昶多半是自己坠下楼台身亡,稍后令玉春班的人去收拾他的遗物,叫沈涯来。”

路柯应声而去,很快沈涯到了跟前,一听霍危楼说李玉昶乃是自己坠江身亡,他便也松了口气,有武昭侯为此案定案,那便与他沈氏再无关联,且期间并无人命官司,是最好处置的,沈涯道,“多谢侯爷,在下这便去和玉春班的人商量,看看玉老板的后事该如何处置。”

霍危楼自然不管这些,点点头应了。

沈涯离去,霍危楼一回头,便见薄若幽又蹲在地上,她看着李玉昶的尸首,也不知在想什么,“怎么?可是发觉异常之处?”

薄若幽摇了摇头,“不曾,民女只是觉得有些古怪,玉老板这两日对堂会很是上心,后来堂会顺遂,自己也颇为高兴,最高兴的时候却忽然坠江而亡,实是世事无常。”

“天有不测风云,大喜又大悲之事的确很多。”

薄若幽起身去净手,此番有了霍危楼给的护手,倒是令她免受尸水血污沾手之苦,等洗干净了护手,又将其擦干净妥帖放入袖中,再出来时,便见玉春班以柳慧娘为首者已经聚集在了门外,因知道李玉昶乃是落江而亡,大家是来替他敛尸的。

沈涯也陪同在侧,见霍危楼一行出来,沈涯便道:“玉老板人死了,他们觉得还是以玉老板的后事为重,后日到了长风渡口便下船,先将玉老板的尸首送回江南安葬,堂会的事,便只能先放弃了。”

南戏在北边弱势,此番能去京城侯府唱堂会的机会对玉春班而言十分宝贵,若是珍惜这般机会,只派几人安葬玉老板便可,却没想到她们连唱堂会的机会都放弃了。

薄若幽听着倒觉动容,霍危楼对此不置可否,带着她们离开此处。

刚走没几步,薄若幽便依稀听到了柳慧娘的哭声,她嗓音清丽婉转,哭起来也格外柔弱好听,便是她一女子听来,都觉凄切动人楚楚可怜,她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月娘跟在最后,别人脸上一脸的悲恸,她的神色倒是有些冷冰冰的。

薄若幽一下想到了那夜月娘与她撞在一起后漠然的神色,她心底突突一跳,赶忙将脑海中冒出的念头挥了出去,刚才那一刹那,她竟然将李玉昶的死和月娘联系在了一起。

刚起身便忙着,霍危楼一行都还未用早膳,他们先去了茶肆用了早膳方才往楼上去,走上二楼之时,便见廊道之中有人来来往往,皆是玉春班的人,有人在收拾李玉昶的遗物,有人则在准备给李玉昶做一套丧衣先装裹尸首。

就在霍危楼一行未做停留往楼上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廊道内有人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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