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转过身,看到穿着孝服的朱正?熙和几个朝臣都?在?。坤宁宫跟乾清宫本?来就在?一条直线上,相距不远,会碰到皇帝也不奇怪。
她不知如何解释,反正?先跪下行礼:“臣妇冲撞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朱正?熙老远就看见方玉珠在?跟一个人拉扯,看不清是谁,好奇之下过来看看,没想到是若澄。若澄的声音微哑,脸上透着疲惫。朱正?熙抬手道:“晋王妃不用多礼,起来吧。”
若澄跪了一天,双腿有些发软,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朱正?熙忙扶了她一把,温声道:“没事吧?”
若澄连忙退后一些避嫌:“多谢皇上。”她实在?是不喜欢旁人触碰,倒不是故意不敬。
朱正?熙不以为忤,倒是她穿这一身素服,毫无别的装饰,皮肤白得仿佛透明,两颊微带红晕,明净柔美。如蝶翅一样轻轻扇动的睫毛,眸中似盛着两汪秋水,极易勾起人的保护之欲。朱正?熙暗道,九叔真是捡了块宝。这丫头越长大,越发美得惊人。难怪宫里?宫外都?盛传她的美名,说晋王跟藏宝一样,不许她轻易外出见人。
如妃想必也是因?嫉妒她才故意找事的。
方玉珠看到朱正?熙的目光,心中了然。男人只有在?问?鼎权力以后,才会毫无保留地露出他的欲望。她原本?只是听内宫中有些流言,说皇上与晋王亲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原本?还不信,今日一试,果然给她试出来了。若说皇上是器重晋王,那也当?真是器重,自然会袒护晋王之妻。可那般眼神?,分?明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不是君看臣,侄子?看婶婶。
朱正?熙身后的朝臣有的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位传闻中的晋王妃,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但亭亭玉立,气质如莲,可以想见天姿国色。如斯佳人,年纪又尚小,难怪都?说晋王疼她如命。
这个时候,方玉珠上前跪在?地上:“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以前跟晋王妃有些恩怨,原本?想着今日在?皇后宫中遇见了,与她好好说说,冰释前嫌。可是我们之间还是有些误会……是臣妾错了。皇上要怪罪的话,怪臣妾便是。”
朱正?熙听她这么说,脸色有所缓和:“朕不知你们二人早就认识。如今宫中正?办丧事,诸事繁杂,你二人为先帝哭临一日,应当?都?劳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方玉珠应道,诚恳地对若澄说,“玉珠不懂事,改日再向?晋王妃赔礼道歉。”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若澄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懒得搭理她,向?二人行礼之后,就跟着宫人离开了。
朱正?熙折步前往乾清宫,与朝臣议事,眼角的余光不由地又飘向?那道渐渐远去的丽影,只觉得她的容貌身姿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刘忠小声提醒了一下:“皇上,小心台阶。”
他才用力地摇了下头,集中精神?,拾阶而上。
方玉珠站在?甬道里?,一直目送朱正?熙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住。身后的宫女问?道:“娘娘,您这是……?”
方玉珠没回答。刚才夹门内一道身影匆匆离去,那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她嘴角又扬起一个得意的微笑?。苏见微啊苏见微,你坐着母仪天下的皇后宝座,到底有没有容人的雅量?这晋王妃美如宝珠,皇上与她又是旧识,听说关系一直很好,难免不动凡心。
“我这叫,祸水东引。”方玉珠朱唇轻启,然后转身回自己的宫殿了。
***
朱翊深早就从宫中出来,一直在?马车上等着若澄。若澄从宫门内走出来,谢过带路的太监,走向?自己的马车。她掀开帘子?坐进去之后,才发现朱翊深也在?里?面,吓了一跳。
“王爷?”她以为他早就回府了。
“怎么这么晚?我都?看见你堂姐出来很久了。”朱翊深注意到她脸上的汗水,满脸疲惫,心疼道,“你明日告病假吧?连跪三日,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我没事。都?是你把我养得太娇气了。”若澄靠过去抱着朱翊深,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
“好,都?是我惯的。”朱翊深笑?了一下,取过旁边干净的汗巾给她擦脸,“今日一切都?还顺利?”
若澄没说方玉珠刁难的事,只是道:“皇后娘娘找我说了下安置先皇后宫诸人的事情。她说自己忙着大丧之事,有心无力,希望我们能帮着分?担一些。宗妇本?就没几个,亲缘近一些的,也就我的身份高,所以后来就决定由我来主持这件事了。”
朱翊深认真听着,没想到苏见微竟然把此事交给若澄,大概跟永明帝一样,都?有跟他们晋王府拉拢关系的意思。
马车行驶,路上摇摇晃晃的。朱翊深的大掌摸着若澄的头,跟她轻声细语地说话,她都?没有反应,低首间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到了府门前,朱翊深把若澄抱下马车,李怀恩在?台阶上刚叫了一声“王”,就被朱翊深瞪了一眼。
朱翊深把若澄抱回留园,安置在?内室的床上,为她脱去了鞋袜,盖头和外裳。她的脸陷在?枕头里?面,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美丽而孱弱,就想春蚕一样。他为她盖好被子?,在?她柔嫩如同婴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出去。
李怀恩看到朱翊深关上门,才说道:“王爷,您要顺安王派人盯着四川那边的动静,好像有回音了,您看看。”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交给朱翊深。朱翊深看过之后,神?色微凝,果然跟上辈子?一样。今日他进宫,看到朱正?熙虽然与平时无异,但总觉得两个人之间隔了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