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觉得这声音熟悉,看向那位使臣。使臣摘了毡帽上?前:“晋王,可还记得我?”
说话的正是瓦剌的大王子呼和鲁。他刚刚站在后面,一直低着头,朱翊深也没注意到他。
另一个使臣也摘了毡帽,是贴了胡子的图兰雅假扮的。图兰雅看到朱翊深,目光炽热,她觉得穿着甲胄的朱翊深反而更有男人的味道了。上?回他们出使京城,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汉人的胸襟还有大国?气度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这次听说开平卫告急,阿古拉本?是要?直接出兵帮助的,但又?怕朱翊深这边不接受,所以先?派了他们两个过来。
朱翊深避开她的目光,与呼和鲁拥抱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图兰雅原本?也要?伸手拥抱他,草原女子没那么多?扭捏,但朱翊深却没理她,她也不气馁,说道:“父汗要?我们来的。我们跟鞑靼交手多?次,很熟悉他们骑兵的打法。这次攻打开平卫的巴木伦是鞑靼最厉害的将领,我父汗还曾想过把他招降到瓦剌,可他宁死不肯。”
朱翊深也知道这个巴木伦的厉害,充分认识到骑兵的优势,经常把他的阵型冲乱。那些没有经验的士兵很容易就乱了阵脚。如今跟鞑靼交战,主力还是开平卫当地卫所的士兵,他们常年镇守要?塞,作战经验丰富。京中带来的数万人马,只能做个人阵,真要?上?去杀敌,恐怕都不够那些骑兵踩踏的。
所以这场本?来双方人数对比悬殊的战役,前世?却可以胶着数月乃至一年。甚至在鞑靼退兵之后,朱翊深都不敢冒然?带兵追上?。因为京卫的作战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稍有不慎就会孤军深入,造成危险。
呼和鲁拍着朱翊深的肩膀道:“我还给你带了个人来。”
他侧身拍了拍手,那个在阿古拉身边的巫医从帐外进来,还是罩着一身黑袍。朱翊深见到老巫医有些意外,他的手臂一直在勤加练习,虽然?自觉已经没有大碍,但也一直想再找这个巫医确认一下。
巫医让朱翊深坐下,让他卸甲。朱翊深看向图兰雅,图兰雅道:“好嘛,我出去就是了。”说完,又?回头看了朱翊深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去。朱翊深这才卸了甲,卷起?袖子,让巫医查看。
巫医按捏了一阵,又?让朱翊深做了几?个动作,点头示意朱翊深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但朱翊深还是时常觉得手臂酸痛,便询问老巫医原因。老巫医只会一种古老的部落语,呼和鲁从中翻译,他对朱翊深说:“巫医说你的手当时等同于废掉,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是上?天的眷顾。肯定会落下一些病根,不可能完全等同于左手。”
朱翊深也知道与上?辈子相比,这只手已经算是争气了。他让士兵带呼和鲁和老巫医下去休息,自己则看了一会儿?兵书。没多?久,方德安知道瓦剌来人,走进帅帐里?头,对朱翊深唠叨个不停。
“将军,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瓦剌安的是什么心?真要?帮忙,应该带着军队来,只派两个人,算怎么回事??”
朱翊深手中拿着旗帜,在沙图上?比划着,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真要?带着军队来,方大人就敢用?吗?屈屈两个人都不敢用?,倒显得我们心虚。”
“话不是这样说。瓦剌和鞑靼本?就是同宗,就算如今为了地盘和部族在斗争,但他们觊觎我们中原的心是相同的。我们跟瓦剌之间隔着一个鞑靼,现在尚且可以和平相处。若是鞑靼被打败,瓦剌也不会坐视我们吞下鞑靼的疆域,这才派了两个人来监视。”方德安说道。
方德安如此想也无可厚非,只是朱翊深早就有了对策,低声问道:“昨夜那几?个西域舞娘伺候得可好?”
方德安猛咳嗽了一声:“将军怎么忽然?,忽然?提这个……”
“瓦剌送了两个丰满的草原美女来,已经安置在监军帐中,方大人不去看看?”朱翊深问道。
“这,这他们定是给将军的……”方德安搓着手道。
朱翊深摇头道:“我对那样的美人没有兴趣,还是留给懂得怜香惜玉的大人享用?。”
方德安干笑了两声:“听说晋王妃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将军自然?看不上?这些个塞外的庸脂俗粉。平日我夫人管得严,也是不敢随便的。只不过出门在外,战事?紧张,也就没那么多?讲究。既然?将军一片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方德安匆匆行礼告退,朱翊深脸上?的笑容这才收起?来。若是在从前,他是不屑与方德安这样的人周旋的。但捏着此人的弱点,许他几?分好处,在军中行事?确实方便许多?。对付这样的人,硬碰硬其实也不是明?智之举。
他的目光落在刚写了个开头的信上?,接着往下写。
端午之前,若澄终于收到了朱翊深寄来的信。她正跟赵嬷嬷学?着包粽子,刚刚洗了芦苇叶。她将手擦干净,从李怀恩那里?接过信,欣喜地打开,看到里?面只寥寥数行,有些嫌弃。
这么久,才给她寄了这几?行字,真是吝啬。
但从他的字可以看出他当时的精神,一定很好。前线捷报频传,李青山率兵前往奴儿?干都司,与康旺合围叛乱的朵颜三卫,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而开平卫久攻不下,鞑靼兵疲马累,加上?后续的供给等问题,攻势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这次领兵的大将是巴木伦,恐怕早就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