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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番外四(1 / 2)


司景盘腿坐在床上,还全然没有自己如今是人形的意识,专心致志地歪着头,一点点舔舐白皙的手背。阚泽猛地一掀开帐子,瞧见大佬如今的模样,心内就是一晃荡。

又是心驰神荡,又不免想:这要是司景之后知道......

这得摔盆打?碗,让自己跪上好几天吧?

他一掀衣角,往床边缓缓坐下。司景察觉到了,抬起头来定定地瞧着他,随即歪过身子,凑近了,像是猫崽子一样一头歪下来,顺理成章地把头埋进?他胸膛,大吸了好几口气。

他的手就搭在阚泽肩膀上,全然无知地挥动着尾巴,软绵绵蹭来蹭去。

“呜......”

阚泽眸光连闪,微微笑了。

他摸了摸司景头上竖着的小揪揪,轻声问:“小花?”

身上的人没回答,仍然用小揪揪一下下蹭着他下巴。

阚泽轻轻拽了拽。

“喵呜!”

这下有反应了,司景不满意地用头撞了撞他。平常的毛脑袋撞着自然不疼,毕竟隔着厚厚一层毛,这会儿没毛了,司景还用额头去撞,平日的力度就显得有些过于大了,撞得司景一个趔趄,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懵然微微张开嘴。

这怎么回事?

怎么还疼上了?

阚泽忙给他呼呼,揉着微微泛红的皮肉,“撞疼没?”

司景叉着腿瘪着嘴,半天没说话。阚泽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把?那两条骨肉匀停的腿放置在自己膝盖上,哄宝宝一样喊着“乖宝”顺他的头发,用了足足一百零八个亲亲才把?委屈的大佬给哄太平了。司景在床上,下意识还要用手和?脚一同在上头走路,阚泽道:“得站起来。试试看只用腿。”

司景听话地伸长了腿试着站起身,随即砰的一声撞到了床头柱,顿时更生气。

“喵!”

猫薄荷草又是想笑又是不能笑,几乎要岔气了。

这于司景而言,当真是很难见到的一面。他见到司景的人形时,猫崽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猫中大佬了,修炼成了怼天怼地什么也不怕的圈里一霸,几乎见不着他如今天然纯稚的模样。

这会儿真看到了,阚泽心也软的不行?,在软软的头发丝上也亲了好几口。

他开始教司景一切人间的事。

吃饭要用筷子不能上手,喝汤要用勺子不能舔着喝。一定要穿衣服,不能随心所欲就这么光-着出去......这些,在真正经历的那一世里,司景都是在开了灵窍后无师自通,可这一次,他传授修为传授的早,司景成精也成的早,再加上没吃过苦,被宠着捧着,当真是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

这些都还好,上厕所尤其费劲。阚泽跟着进?去了好几天,才硬生生把?猫崽子如厕完后一定要拿手脚扒拉扒拉地面的习惯给硬扭过来了。

为了教导猫崽子站着解-手,猫薄荷草还亲自上了手。

结果惨不忍睹,司景很不喜欢被人扶着的这种奇异感?觉,又蹬又踹了好几脚。阚泽出了茅厕,手上都带了一条条的印子,虽然没怎么用劲儿,到底红了点,真是被他当猫抓板了。

猫薄荷草居然也甘之如饴。

院子里伺候的几个人这些天都被遣走了,只剩下一个做杂活的,平常也不敢直接进?门,甚至连里头多出了一个人都不知道。阚泽每天将门一关,这就成了他们两个专属的小天地,睡觉时头挨着头,脚碰着脚,呼吸间都是交融的彼此的气息。

好像把连天的战火都锁在了外头。

可惜的是,有了审美观后,司景头一回照镜子,就把红头绳拽下来了,嫌弃的不行?。

小揪揪没了,阚泽万分失望。

习惯当人花了足足一个礼拜,司景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遛弯了。两人并肩走出去时,家中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家的孩子?”老太太问,把?眼镜架上仔细打?量,“怪俊的。”

年轻女人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用手绢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老太太没察觉。她是老人家,尤其喜欢长得好、年纪小的,司景两样都占,往那儿一立就像一朵花似的,把?满屋子的人都比成了鱼眼睛,独他与阚泽是熠熠生辉的珍珠。

司景被老人拉着手说话,按照阚泽所教乖乖回答,只说是朋友托给阚泽照顾的。

老太太也就没问他父母。这世道,一个家里能有几个从战争里头逃脱的?——倒也没必要再问。

她拉着这孩子的手,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再与阚泽说起离开一事,却仍旧被孙子拒绝。

走时,年轻女人多看了司景几眼,随即艳红的嘴角一弯,鄙夷地说:“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这屋子里带了。一个兔儿-爷......”

她眉梢一挑,径直进她院子去。阚泽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为这满含侮辱意味的三个字,几乎生出了点杀心,阴沉了脸。

好在司景听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阚泽忙哄着他也回去。

无奈司景虽然听不懂,直觉却挺强烈。他敏感地觉察到这个女的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没说好话怎么办?

——整呗。

像之前?那样,把?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总找事儿的人给整的大叫大闹就好了。

司景当晚又蹲在了她家院墙外头放耗子。往日他身形只有巴掌大,缩在墙角根处也不显眼,并不会被人看到;可这会儿已经成了人形,司景的长腿折叠着缩在阴影里,明目张胆抖搂着袖子往缝隙里头塞耗子,这就很难让人看不到了。

没一会儿,几个护院都跑了过来,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司景蹲在一堆人围成的圈里,慢慢地品味到了事情不对:“......”

“干嘛的!”护院厉声吆喝,“你这干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司景已经站直身来,把?剩余的一只老鼠也给塞进?去,随即两手一拍,若无其事,“没干什么。我看这块儿的草长得挺好的。挺香。”

“......”

这怕不是拿他们当傻子呢。

还是拿他们当瞎子?

阚泽过来时,门口已经是闹嚷嚷的。司景把证据一销毁,死活不认罪,几个人拿他没办法,只能气的干瞪眼,想上手抓却又抓不着,来回在门前跑。

等?看见阚泽来,司景眼睛一亮,一路便冲破包围小跑着过来了。阚泽将人抱住,问护院:“这是干什么呢?”

几个护院眼睁睁看他找着了靠山,个个儿都讪讪的,只说:“没什么,没什么。”

便灰溜溜走人了。

剩下个司景得意洋洋,在阚泽怀里来回晃脑袋。猫薄荷草捏捏他鼻尖,问:“还气吗?”

“气什么?”司景说,“不气了。”

猫崽子的心胸很宽广。那人说了他坏话,他也报复回去了,这就算扯平。自然不会再困扰到他。

阚泽喜欢他这种性子,恨不能把人在院子里亲亲抱抱举高高。

老太太爱猫,在那之后没见到猫崽子出现,还问了几遍。

阚泽只回应说是跑丢了。

这兵荒马乱,上哪儿去找去?老太太心疼的不行?,叹了好几天的气。

不过很快,她便没心思再去想一只猫了。中秋前?后,附近传来消息,恐怕他们所在的城市不过半月就能被攻破。这下老太太是彻底不能安心了,连日叫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南下奔赴港口,只是阚泽死活不走,她也毫无办法,只好将阚泽留在此处,叮嘱他要是有危险立刻南行?。

从大使馆那儿好不容易弄来的一张签条也给了阚泽,老太太指望着靠这个东西保住孙子一条命。

年轻女人满心不乐意,无奈阚泽是阚家血脉,她这个儿媳的确比不得阚泽于家中的地位,只好放下签条跟着南下。至此,阚家只剩下两个看门的,外加阚泽这么一个少爷,还有司景这么一只猫。

府里没了别人,司景时常出门玩耍。偶尔有一天听见外头有人匆匆忙忙砸门,伴随着哭喊声,尖声叫着救命,两个看门的都不敢去开,司大佬不管这些,一下子把?门拉开了。

外头跌跌撞撞栽进来的是个姑娘,年纪不大,还扎着麻花辫,看着像是附近村子里的女孩儿。后头有举着枪的士兵嘻嘻哈哈追在其后,像是紧追着只惊惶失措的猎物的鬣狗。

司景把那姑娘拉进?来,侧耳去听,那些人都嚷嚷叫着什么,却又一句话也听不懂。姑娘吓得哆哆嗦嗦,抱着他的腿高声哭叫,生怕司景看见后面追着的人多,便把她扔出去不管了。

看门人急的不行?,叫道:“小少爷,让她出去吧!......那些兵要进?来了!”

司景垂下头,姑娘死死拉着他的裤腿,满脸惊惶,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司景微微蹙了蹙眉,隐约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虽然不明白这种滋味是什么,却也并不想像看门人所说的那样把人推出去。这决定几乎不需要加以考虑,只一瞬之间,司景开口道:“关门。”

“小少爷!”

“关门!”司景眉毛一扬,“你要是不关,我来关!”

他大步上前?,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外头的人高声叫着,砰砰地砸着门,又是踹又是撞,司景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声响,看门人早已经叫起来:“他们准备打?枪!......快跑!”

司景拉着那姑娘,猛地闪到了一旁。随着连串的射击声,朱门已经轰然倒塌,那些人迎面撞进?来,哈哈大笑着去抓人。司景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瞧见他们拼命往下扒人衣裳,渐渐也明白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们这些猫,要找别的猫交-配,那也是要讲究意愿的。

哪儿能有这样强来的?

这让司景有些不舒服。他不再收敛,一脚踹过去,踹开一个,剩余的人都不可思议瞪着他,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黑漆漆的枪-口全集中在了他身上。趁着这时候,看门人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司景对着这些枪-口,心忽然有些砰砰跳。

这感?觉......

他的头忽然有些疼,倒像是之前?也曾经历过差不多的事。眼前一片惨淡的血色,慢慢有什么人把这迷雾拨开了,只剩下那一把?枪异常的清晰。

士兵们高声叫着,拼命扣动着扳机。司景就站在这枪林弹雨里,却连身体都没有弯,只伸出手,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做了什么。源源不断的妖力为他竖起了一道屏障,所有的子弹都被挡在外头,他的手颤了颤,缓缓抽出了倒下的人身上的一把?枪。

枪-口对准敌人。

“砰!”

第一下叩下去后,剩下的都不再有那么艰难。

世界安静了。

从外匆匆回来的阚泽亲眼看见了这一幕。司景低着头,注视着自己手上喷溅上来的血,似乎仍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怔怔看见阚泽,下意识伸手要来抱,却在想起血迹的瞬间收了回去,茫然地于自己身上蹭了蹭。

“......”

“......”

姑娘低声啜泣着,猫崽子茫然地抬起头,与阚泽对视。

阚泽能从他的眼中读明白。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还不是满怀仇恨的那个司景,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剥夺人的生命,并没有司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相反,就像泼出去一杯水、碰翻一个杯子,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阚泽的眉眼忽然柔和?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司景就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沾到他;可阚泽只是看看他,随即接过了他手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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