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阳这话一出口,别说李秀娥惊个不轻,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自打迟梅宁改邪归正到如今也不过几?个月的时日,而这几?月的日子他也并非日日能见到迟梅宁,可他竟不知何时对迟梅宁上了心思。明明当日迟梅宁撞柱威胁的时候他还道即便她死也不能给她一个名分的。可后来竟然一次次着?了魔,先是在县城遇上的时候便去打乱对方的相看,后来又一反常态带刘玉清亲自上门,甚至厚脸皮留下?,目的就是想知道迟梅宁到底什么态度。
再到后来路上那一次和这次去县城,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楚的彰显着一件事,他是喜欢上迟梅宁了。若非如此他又如何?会骗迟梅宁说是她娘央他去的,迟老太除非是疯了才任凭自己女儿与外?男单独去县里,也就是他们运气好除了刘玉清再没碰上熟人,否则一旦被认定,两人除了成?亲也没有别的法子。
虽然懊恼自己的莽撞,可如今的确是这样,他惯常不是犹豫拖沓的性子,可这次也在迟梅宁身上将自己犹豫不决的心思倒的一干二净。或许他是不能接受自己竟喜欢上迟梅宁,也或许是不能相信短短的时日会喜欢上迟梅宁,但如今话已出口,程子阳竟不想解释了。甚至在一瞬间他有些理解当初迟梅宁上赶着扒他的心情,如今两人竟掉了个,迟梅宁成?了那个没想和他怎么着?的,而他却成了一头栽进去的那个。
李秀娥震惊过后又有些了然,“难怪……”
——
迟梅宁被今日之事震个不轻,回去的路上一路纠结,到了家见外?头没人,赶紧将东西抱回屋里去,出来一头撞见黄二?花,迟梅宁拍着?胸脯道,“三嫂你干啥吓死我了。”
黄二?花讪笑着?探头往里瞧,“小妹今日去城里了?”
迟梅宁点点头,高傲的抬了抬下巴,“三嫂有事?”
黄二?花讪笑,“听说小妹去县里买布料了?有没有多余……”
“没有。”迟梅宁当着?她的面把门一关往外?头找她娘去了。
迟老太瞧着她回来,笑道,“东西买回来了?”
迟梅宁点点头,没说今日是程子阳与她一起去的,迟老太却小声问她,“那李秀娥喜不喜欢你?待你如何??”
迟梅宁一听便知她猜的没错,她娘果然打的这个主意,她佯装不知便道,“李婶挺和气的一人。”
“是吧,她那性子我是知道的,最绵软的一个人。”迟老太得意的道,“既然她喜欢你,那等你嫁过去日子也好过些,到时候你再加把劲把程子阳笼络住,就算日后他发达了,那时候你也有孩子傍身,还有婆母照应,日子不会难过。娘啊也不指望能沾光,就希望我梅宁能安安稳稳过享福的日子。”说着还伸手爱怜的摸摸迟梅宁的脸道,“我家梅宁可不是吃苦受罪的人啊。”
迟梅宁被她一通抢白堵的无话可说,她娘摆明了目光就落在程子阳身上了,迟梅宁想到今日自己的猜测,心中不免一阵哀嚎,她一介恶毒女配何?德何能跟男主这么纠缠不清。
迟梅宁讪笑道,“娘,我这刚和刘家的婚事没了,再找下家也不急于一时吧?这让外人知道了还不定咋说我呢,你闺女长的这么好看又不愁嫁,可不能在这事儿上让人嚼了舌根子,你闺女的名?声可经不起折腾了。”
这话迟老太倒是认同,“那就等过了年再说,他不是明年秋上要乡试考举人?顶好是考上举人再定亲,到时候他家风光,咱们迟家也面上有光,到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迟家的姑娘要嫁的是举人老爷。”
看她想的挺美,迟梅宁也忍着?没打断她娘的美梦,反正离着?明年秋天还有近一年的时间,说不定到时候不等她娘反应,那边程子阳就已经和女主攀上关系,甚至定了亲,他们迟家小门小户与大户人家没法抗衡,她娘兴许也就按下?心思了。而且到那时她的话本说不定也挣了银两,她娘也就不逼着她嫁人了也说不定。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迟老太既然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趁早做了,尤其钱家和刘家的婚事吹了,过了年闺女就十八了,要是再嫁不出去恐怕真的成?老姑娘了,程家虽然眼瞧着穷的厉害,可程子阳不像个没出息的,说不定往后真能考个举人回来。所以迟老太的想法是过了年风头过了,大家都忘了刘家和钱家的时候她就去程家探探口风,顶好在乡试之前就将婚事定下?,否则程子阳中了举不认这婚事了可咋办,到时候她闺女才真的成?了村里的笑柄呢。
母女两个各自有盘算暂且不提,在程家,程子阳说出喜欢迟梅宁的话,李秀娥震惊过后便平静接受了,“娘瞧着梅宁也不错,娘也不指望你今后能娶个大家闺秀,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好,只要你喜欢,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相信你的。”
程子阳心中充满感激,他对李秀娥道,“娘放心,乡试之前我定不会胡来,一切自当以乡试为主。”
毕竟如今的迟梅宁对他看不上,如若不考个功名?出来,他哪有资本与人谈婚论嫁。娶了人家莫不是让对方跟着?他吃苦?迟梅宁可不是能吃苦受累的人,与其这样被人嫌弃,倒不如功成?名?就再去提亲。
程子阳想完便按捺住心思,第二日便收拾东西离开家,不同的是前些时日考试他得了廪生不仅能每月领取米粮还得了去县学读书的机会。镇上的书院的确不错,可与县学相比还是差了些,毕竟县学的教谕和夫子多是举人出身,对他们科考多有助益。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要去镇上书院与夫子和同窗告别。
到了书院时辰还早,程子阳先去拜见了夫子又看着?时辰去了往日读书的房舍与同窗告别。
以往的恩怨程子阳不想再提,众人得知他将去县学也纷纷过来恭喜祝贺,程子阳与众人寒暄过后刚想离开就听钱玉堂与人道,“唉,可惜我堂哥最终也没能娶到那村姑,还在家大吵大闹来着,后来得知那村姑竟然有个有本事的哥,而且还有刘家撑腰这才算完。可惜了。我后头还去那村里偷偷瞧过,果真是个貌美的小娘子,那小脸看着?就滑……”
程子阳见他越说越离谱,离开众人到了钱玉堂跟前道,“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钱学兄的书大概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完程子阳不管钱玉堂脸色多么难看,背上自己书袋提上小箢子离开书院。刚走出没几?步后头钱玉堂便破口大骂,无非是骂程子阳目中无人等等又说让程子阳等着?,定会给他一个教训。程子阳脚步不停,对钱玉堂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如今已是秀才,上一次钱玉堂带人殴打他,若非书院夫子等人按压下?他定不会轻饶了钱玉堂,秀才是连县官都不用跪的,如何?能怕一个小小乡绅都算不上的钱玉堂。
程子阳丝毫不停直接去了县里,先去与夫子见面又把自己铺盖放下,又去找学监请假又去街上买了条麻袋便匆忙回到镇上。
到了镇上的时候天已不早,路上行人也没几个,程子阳静静的蹲守在钱玉堂往日胡闹的那条街上。
天擦黑的时候钱玉堂才晃晃悠悠从酒馆出来,到了僻静地方程子阳飞身扑过去将麻袋直接套在钱玉堂头上。
“谁敢打小爷?”
程子阳默不作声,提着?拳头闷头将钱玉堂打了一顿,再提了袋子往路上一扔,趁着?天黑赶紧往县里走去。只不过到了县城的时候城门已关,程子阳无奈之下?只能在城外对付一宿,第二日一早急忙进城去了县学报道开始读书温习功课了。
迟梅宁倒是没空关注程子阳了,更不知道程子阳为了她将钱玉堂偷偷打了一顿,买了笔墨纸砚回来当天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开始练字。
手生了这么久用了好长时日才熟悉起来,练废几?张大纸后迟梅宁开始罗列框架,构思自己要写的话本子。
之前去书铺的时候她就特意看了看如今卖的话本,然而看完她便觉得无趣,与她上一辈子看的那些相差甚远。回来之后她也研究了原主当宝贝藏着的话本子,仍旧兴致缺缺。只不过看的时候是一回事,自己拿笔写又是另一回事,写的好自然能赚钱,写的不好废时间不说还把自己的存款废的一干二净。尤其如今笔墨贵重,她就更不敢轻易下?笔,非得在脑中构思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写。
然而即便是这样,写起来的时候也很艰难,开了两次头都觉得不好,便弃之不用。而且她不想写如今市面上那些故事,反而想写一些不同的,可如何?写的吸引人又是个难题。
迟梅宁写的烦了出门晃悠这才听说程子阳去县里读书去了,接着又有人来特地找迟老太说,“钱家有个少爷听闻被人打了一顿,腿都打折了。”
迟老太一听顿时高兴的拍大腿,“好啊,老天爷有眼啊,老天长眼啊!”然后又兴冲冲的问,“说没说谁打的?打成?什么样了?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打的断子绝孙才好。”
迟梅宁听的汗颜,心道哪那么容易。
就听来人道,“哎呦,你个老太婆咋这么会想,听说那钱少爷真的被打到命根子了,本来还没事,谁知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跑去大伯家里调戏堂哥的丫头,被他堂哥一脚踢中命根子,当时就疼的不行,找大夫看过,说是命根子往后都不能用了。”
迟梅宁听的正起劲儿,迟老太一扭头瞥见她那副八卦的模样顿时冷了脸,“大姑娘家的听这个干啥,屋里去。”
“娘,我啥都没听见。”迟梅宁睁眼说瞎话,觉得这古代日子本来就无聊再不让人听点八卦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惜迟老太不上当,直接戳穿她闺女,“瞅瞅你一脸的兴奋劲儿,赶紧的,回屋去。”老娘们说点这种话也就罢了,她闺蜜这么单纯的小姑娘哪能听这些肮脏事。
迟梅宁撅嘴耍赖,迟老太干脆站起来对来人道,“走,大妹子,咱上你家说去。”
迟梅宁眼睁睁瞧着俩老太太走远了,无奈之下?跺了跺脚准备回屋继续构思她的话本子大计。可惜她心里存了看热闹的心事,写了没两行就写不下?去了,干脆撂了笔数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听点八卦回来。
不过她显然忘了她是什么名?声了,别说去听听八卦,说八卦的人一瞧见她都跟见鬼是的就跑开了,更别提说八卦的人说起钱家的时候还顺带说了迟梅宁了。
八卦没听成,把迟梅宁郁闷的不行,在村里转了一圈就回了家,然后她又不禁感慨,这原主人品忒差连个之交好友也没处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迟老太明显的很兴奋,还主动拿了铜板给马氏道,“明儿去割刀肉,好好庆祝庆祝。”
马氏不由奇怪,“这离着八月十五还有两日,要不十五一块做?”
迟老太瞪眼,“咱家还差这刀肉?八月十五的到日子再割,先把明日吃的割来再说。”
老太太发了话,马氏也不再推脱,心里却不由嘀咕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婆婆这么高兴。
村子就这么大,当初钱家来提亲的时候阵仗也大,虽然后头说被人坑了,来相看的是钱少爷的堂弟,可好歹是个乐子,大家伙秋种白天忙完傍晚也不耽误闲聊,这一闲聊不过两日就满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