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间时而会挂住一小块玫瑰花瓣,但轻轻咀嚼一下那花瓣,它就会变成液体一样,消失殆尽,只有香甜的味道留在唇齿间。
这是什么魔鬼店铺,免费赠送的冰淇淋和主餐火锅一样好吃?
洛克斯举手示意,叫来了服务员,“你好,我还要一份玫瑰红酒冰淇淋……”
“不好意思先生,冰淇淋每人限量一份哦。如想要更多,请去伊莎贝拉魔法奶茶店购买。”
等等。
伊莎贝拉魔法奶茶店?
洛克斯叫住了服务员,“你们老板……是伊莎贝拉小姐?”他刚刚完全是闻着这家火锅店的香味进来的,并没有注意这是伊莎贝拉的店铺。
伊莎贝拉不是卖麻辣烫吗……?
“是的哦,先生。”
洛克斯听到服务员的话,怔怔地坐在桌子前面,看着锅中翻腾的汤水。
祭司大人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食?
他好酸。
————
十几日后,伊莎贝拉收到了魔药师老头儿斯蒂芬的好消息。
“我和凯撒魔法学校的那几个老家伙研究出来解药了!”斯蒂芬老头儿在伊莎贝拉每日奶茶的供给下,勤奋刻苦研究解药,终于攻破了技术难关,研究出了解药。
竟然有几分沾沾自喜呢。
好像突然间能和一个上古黑巫师抗衡。说明新生力量不可忽视啊。后面的人一定会超越前人的。
斯蒂芬老头儿和那些老教授研究出了解药,一段时间内却无法快速将解药送到各个需要的地方去,这又成为了难题。
“不如,让外卖员和送货员,将解药作为商品,放在自动贩卖机中,这样更方便人们购买。外卖员在配送外卖的时候,如果有需要解药的顾客,外卖员就可以直接出售解药。”
近期培训的一批外卖员已经业务熟练,基本掌握了风魔法的低级,至少能在出行上提高速度,也可以扩大业务范围。
“那太好了,”斯蒂芬老头儿点头,“我这就回去做解药。”
————
国王汉米尔本是打算派自己的几个儿子出去视察各地灾情,却没想到他们还没出发,就被国王召了回来。
原因是灾情已解除。
原本还打算戴罪立功的安德烈王子不敢相信,“父王,怎么会这么快……那骷髅兵狡猾得很,要不我再带人去看看?”
老国王汉米尔摆了摆手,“不用了,凯撒魔法学校的学生们都去抓骷髅兵了,同时【神殿】的两位神官近日也在为此奔波,骷髅兵的数量基本可以控制住。”
“那被骷髅兵重伤的无辜百姓,不如儿子带些药物去探望探望……”安德烈王子急切地说。
“那也不必了,已经有魔药师研制出了解药,正在向各个灾区派送呢。”
“那我去帮忙派送吧……”
“也不用了,伊莎贝拉已经安排送货员和外卖员,同步进行解药的推广和销售了。”
意思是,没你什么事了。
安德烈王子几次遭遇拒绝,十分尴尬。看来父亲不想给他立功的机会了。
王后去世,假公主也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伊莎贝拉却和他不怎么亲近,很少来看他。只有他和王后的儿子伊莱尔小王子,每日都会按照规矩向他道早午晚安。
除此以外,安德烈的房间中只剩下了寂寞。
无边的愧疚和寂寞。
如果当初他一心一意地对奥罗拉王后,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王后弄假公主的事情了。如果当时父王失踪的时候他尽心竭力地找,他也不至于总是在午夜梦回中醒来。
现在梦醒了。安德烈却是孤身一人。也许天堂的奥罗拉和新王后,还有那个假的公主,都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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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收到老国王寄来的信的时候,有几分疑惑。
爷爷这个时候写信过来,许是有什么命令。
同时,普尔和雅顿也一同来伊芙市找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我们一起回去吧。”雅顿公主握着伊莎贝拉的手,像是要给她力量。
普尔公主搂住伊莎贝拉的脖子,伸手摸了摸伊莎贝拉的头发,像是安慰道:“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伊莎贝拉还未来得及看信的内容,就被两个公主围住了。
她们突如其来的安慰,让伊莎贝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父亲死了?”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还是快不行了??”
总归不会是老国王要去世了。因为老国王汉米尔脖子上戴着生命宝石,那宝石就可以让他有无限的寿命。
普尔公主顿了一下,没想到伊莎贝拉的语气中没有太多的波澜,好似安德烈王子死了,都和她关系不大。
“是……安德烈王子病危了。”
伊莎贝拉听到这句话,想起了做错事情的古代君主,为了让别人来看他一眼,就说自己病危了。伊莎贝拉对那个安德烈王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不免有些冷漠。
按照规矩,晚辈们都应该回去看看安德烈王子。
比安德烈大几十岁的老国王汉米尔都身体健壮得活着,而安德烈王子却说自己病重了,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伊莎贝拉换了一身黑色的裙子,和普尔、雅顿一同回到了皇尔赫城。
皇尔赫城依旧繁华,空中金色的光点似乎一直有祭司大人的庇护。这里大概从未有过骷髅兵的侵袭吧。
伊莎贝拉路过【神殿】的时候,不由得向那边望过去。不知斯诺德是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书,还是站在观星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点点。亦或是坐在书桌前,耐心地听着人们的祈祷。
也许他也在双手合十,闭目朝着许愿池的方向许愿呢。
伊莎贝拉跟着两个公主,一同来到了安德烈王子的卧室。
那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曾经床上可能躺过两个王后,其中一个便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想到这里,伊莎贝拉为自己的母亲打抱不平。
安德烈王子的床边跪着孝子伊莱尔,纵然他的母亲犯下了偷换公主的罪名而自尽,但他却依旧坚强地活着,孝敬父亲和爷爷,努力成为合格的一名皇室成员。
床边还有两位年龄稍大的男子。
是豪威尔斯王子和洛丁顿王子。
他们的脸上都是挥之不去的阴云,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哭丧的,身上的服装都是深灰色或是黑色的,死气沉沉。
屋子中唯一鲜艳的,便是放在床头的那一束清新的百合花。
雪白色的花朵如同清晨绽放的朝阳,在昏暗的房间中静默而美丽。
伊莎贝拉不知道那束花放了多久,但看到那束花时,总觉得它们好像是刚被采摘下来的,在这昏暗的房间中象征着希望和光。
两位亲王看到伊莎贝拉来了,低声和躺在病床上的安德烈亲王说了些什么,就走了出去。
“伊莎贝拉……?”床帏被放得很低,伊莎贝拉透过薄纱只能隐约看见床上男子的轮廓。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虚弱,伊莎贝拉甚至怀疑床上的人,和平日里的安德烈王子是一个人吗。
“是我。”在床上那个男子迟疑,想要再唤一声的时候,伊莎贝拉开了口。
“那就好……”
安德烈王子喘了几声,“伊莱尔,你先出去。”
伊莱尔低声说:“是,父亲大人。”他的面色比伊莎贝拉要严肃得多,语气乖顺。
听到伊莱尔王子的关门声后,床上的男子继续开口。
“伊莎贝拉,我对不起你和奥罗拉。”
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沧桑和长久的喘息,像是一个已经运转了几十年的齿轮渐渐生锈,行动越来越迟缓,仿佛生命的尽头将至。
空气中一片死寂,烛火跳跃却无法照亮屋子的黑暗。
惨白的月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照在了床头那瓶百合花上。
百合花无言,伊莎贝拉看着那一簇百合花,总觉得它们好像在夜里发光。
男子见伊莎贝拉没回复自己的道歉,知道她已经对他没什么感情了。
这样也好,他走也不会有什么牵挂了。
隔着薄纱,他看见了伊莎贝拉的手伸向了那束百合花。安德烈王子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欣慰。
“那是你母亲折的百合花,”安德烈王子看到伊莎贝拉的动作停住了,他说:“喜欢就拿走吧,我以后也没法照看这百合花了。”
而我的百合花,早已去了天堂。
这是,母亲折的百合花?
伊莎贝拉捧起那束百合花,不敢相信这是纸做的。如此的逼真,几乎看不见折痕和接缝,就算有折痕,也会觉得那就是花瓣上的纹理,十分自然。
“抽屉中,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也一并拿走吧。”
伊莎贝拉按照安德烈王子的指示,找到了一个红木做的大盒子。
盒子外面雕刻着安德烈王子和奥罗拉王妃的名字。结婚之时,他还没当上国王。
伊莎贝拉抱着盒子和花瓶,等待着安德烈说完全部的话。
但是她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安德烈王子再说一句话,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好似一条鱼在岸上搁浅了太久,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失。
她迟疑着开口,“……父亲?”他还有意识吗。
在听到伊莎贝拉唤自己父亲的时候,安德烈王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转而又是大口大口地喘息,那声音比刚才剧烈得多,伊莎贝拉真怀疑他好像吸入了黑胡椒粉。
“伊莎贝拉,你终于肯叫我父亲了。”男子捂着胸口,咳嗽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声音颤抖而虚弱,好似感动得一塌糊涂。
男子想问她,会不会原谅她。但想到伊莎贝拉叫一声父亲都是如此难得,便也不求她的原谅了。
我要去天堂寻找我的百合花了,愿你也能活成别人心中的百合花。
他闭上了眼睛,声音变得很轻,仿佛白云一样,“好了。”
好了。她可以走了。
“你出去吧。”
伊莎贝拉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捉摸不透,“要我叫伊莱尔进来吗?”
“不必了。”
男子看着伊莎贝拉犹豫着走出去的步伐,手紧紧地握着衣角,多希望伊莎贝拉停下来,问问他,想不想吃一碗长寿面?
那日伊莎贝拉给国王汉米尔做的长寿面的味道此刻在安德烈王子的鼻尖游窜。
隐约中他看见了伊莎贝拉端着一碗长寿面向他走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面上有硕大的虾仁,漂亮的荷包蛋,绿绿的青菜。还有一双他并不怎么习惯用的筷子。
他笨拙地拿起筷子,将面条加起来,放在嘴里,面条滚烫,汤汁和面条一同涌进了他的嘴里,他大口大口地喝着汤,身上冒着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伊莎贝拉刚刚走出皇宫的时候,就听到皇宫中响起了丧钟声。
她站在【神殿】前的台阶上回望皇宫,看到那里的人行色匆忙,全都穿着青灰色的服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泫然欲泣的神情。夜色很浓,很快就将那些人吞没在了视线中。
她怔怔地看着那里,却不知道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原本以为自己对那个背叛母亲的男人没有任何好感,为什么他去世了,她还要为他落泪呢?
身后,一个人将猝不及防的伊莎贝拉揽入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胸膛那样温暖宽广,就像是她最喜欢的抱枕。她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低声哭泣着。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垂下眼眸,体会着她的悲伤。
一千多年了。他早就没有了亲人。也不再会体验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安慰这个正在经历着失去亲人的少女,他只能抱着她,听着她哭泣。
嘟嘟兔用头轻轻地蹭着伊莎贝拉的小腿,以示自己的安慰。
它自出生便没见过真正的兔爸爸,兔妈妈,只知道将它放在阳光下照太阳的是爹地,爹地喜欢的人就是麻麻。
呜呜呜,嘟嘟兔不想失去爹地麻麻。嘟嘟兔要永远和爹地麻麻在一起。
斯诺德揽着伊莎贝拉的肩头,将她带到【神殿】中。
站在【神殿】大厅的侍女看到伊莎贝拉来了,十分激动,想要说什么,却看见祭司大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立刻闭上了嘴。
斯诺德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金色的桔梗花和【祈祷蜡烛】。
大抵是他的卧室。
房间中所有的蜡烛都发出金色的光芒,灯光不亮,但却莫名有种温馨。
他抽出手帕,弯下身,小心地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伊莎贝拉拿过手帕,自己胡乱地擦掉泪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事。
斯诺德将一个抱枕塞到了伊莎贝拉的怀里,“困了就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在想。”
他的手搭在了伊莎贝拉的头顶上,刚想要施咒语,伊莎贝拉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我不困,”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袖子上闪闪发光的金色袖口,“斯诺德,说说你吧。”
说说他?
他有什么好说的。
忽然想起来一件要告诉伊莎贝拉的事情,但是想想,还是等伊莎贝拉情绪好的时候再说吧。
“你有亲人吗?”
斯诺德听到伊莎贝拉的话,沉默了几秒,“有。但是我早就将他们的模样都忘记了……”时间太久了,而和亲人的交际也不多,“记忆中最后一个面孔,就是兰瑟大人的。”
而现在,他的记忆中,还多了伊莎贝拉的面孔。
“兰瑟大人是你的师父?”
她记得,他之前说过兰瑟大人很厉害,教过他魔法。
斯诺德的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而后背靠在了沙发上,他侧过脸,“是,他……还是上一届的祭司大人。”
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祭司大人还有上一届。不过想来也是,阿斯特洛菲尔都说斯诺德活了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前一定还有其他的祭司大人。
“他……去世了吗?”
伊莎贝拉紧张地问面前这个活了一千多岁的大祭司,如果上一届祭司会去世,那这一届祭司的生命又有多久?这个问题,从他的皮囊,根本得不到任何答案。
“是,他去世了,”斯诺德竟然叹了口气,好像很疲惫似的,他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伊莎贝拉,既然说到这里,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