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垂下已久的眼眸重新抬起,他反问:“你想我说什么?”
陈念慈有点无语,这不是明摆着想让他说一下饭菜好不好吃吗,居然这个都不懂。
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今天?是我第一次做饭,而且是专门做给你吃的,我还没吃呢。”
方长?卿勾了勾嘴角,挪谕道:“幸亏你没吃,要不然,你也吃不下去。”
这句话给陈念慈打了死刑,很明显不好吃,但她不认输,拿起碗筷夹了些菜。
送入口后,她不由得腹道,这么难吃也吃的下去?看来?方长?卿对自己还真是真爱。
一下午的心血全白费了,虽然早有预料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陈念慈还是不高兴的。
恼羞成怒后,她夺过方长?卿手里的筷子?,“不要吃了,这么难吃还吃,叫下人重新做过吧。”
方长?卿扶住陈念慈的肩膀,正色道:“其实?我更想吃的人是你,我可以这样做吗?”
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也只有他了,可陈念慈听?后竟然想立刻答应了。
理智告诉她要矜持,于是理智没了,跟衣服一起掉到地上了,正要进入正题时,肚子?很不适宜的叫了起来?。
她搂住方长?卿的脖子?,害羞道:“我一下午没吃东西,有些饿了。”
最后的结果是陈念慈跟他去外面吃东西,吃她喜欢的馄饨。
连续吃了一碗半后,陈念慈推开了剩下的那半碗,“给你吃,你不会?嫌弃吧?”
即使?知道对方是不可能会?嫌弃的,但她还是想这样问一下,就是要听?方长?卿说不嫌弃,以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谁知方长?卿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过剩下的半碗馄饨吃了起来?,不急不慢的,像个矜贵公子?。
有时候,陈念慈觉得看他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其实?刚才方长?卿已经吃了一碗。
馄饨吃多了会?腻,她今天?的胃口不像往日好,所以才吃了一碗半就腻了。
想到这,她推了推还在吃的方长?卿,“长?卿,你喜欢吃馄饨吗?”
说实?话方长?卿不喜欢吃,总觉得很油腻,但她喜欢,所以慢慢地也就喜欢了,“嗯,喜欢。”
陈念慈突然道:“你不觉得吃多了会?腻吗?我以前吃两碗才腻的,现在才一碗半就腻了,我怀疑以后可能就不喜欢吃馄饨了。”
吃多馄饨会?腻,那么他呢?方长?卿没敢问。
为什么不敢问?因?为怕得到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长?睫颤了颤随即阖上,再掀开时,眼底漾回平静。
握住勺子?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搭上,他抬眼看去,发现是陈念慈细细长?长?的小?手。
方长?卿的墨眸闪烁着疑惑二字,陈念慈凑近,温热香甜的呼吸尽然喷在他脸上,“放心,我腻了所有东西都不可能腻了你,因?为我爱你呀。”
没等他张嘴,她又说,“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喜欢馄饨,但我爱你。”
明明这两句话没什么太?大的联系,却骤然打动?了方长?卿的心。
街道上很是嘈杂,但陈念慈还是听?到了,听?到了他那轻飘飘的一句话,虽然轻,但她相信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
——我也爱你,很爱,爱到愿意为你去死。
吃完馄饨后,他们没着急回去,陈念慈觉得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太?闷了,所以逮住机会?就多逛一下。
不远处有卖绿豆糕的,嘴馋的她指挥着方长?卿去买,“长?卿,你去给我买绿豆糕吧,我站在这等你。”
陈念慈此时所站的地方是买首饰的,她看中了一个玉簪,很适合方长?卿,但又想制造惊喜,只好想办法支开他。
方长?卿刚离开不久,旁边就有人开始议论外界,“你知不知道啊,最近魔都不太?平,我们都得谨慎点。”
一位大婶倾身过去问:“怎么就不太?平了?”
“外面那些高举替□□道旗帜的名门正派这几天?都蠢蠢欲动?了,看样子?魔族和人族必有一战,虽说魔族在力?量上占了优势,但我们也有个不容忽视的缺点啊。”
带起话题的那人说:“对啊,并且那些人也知道,指不定想着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们呢。”
“嗯,我还听?说这次牵头人是一个年轻人,叫越修齐,其他人奉他为名门正派之首,很厉害的。”
听?到这,陈念慈没有再听?下去,给了钱后就往方长?卿那个方向跑去。
刚买好绿豆糕的方长?卿一转身怀里就多了一个人,熟悉的味道染满全身。
他说话的语调不由放缓,“我买到了。”
陈念慈埋首在他胸口前,听?着让她安心的心跳声,“长?卿,他是不是还没有放弃要歼灭魔族。”
即使?没说那个他是谁,方长?卿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越修齐,“嗯,他从未放弃过。”
陈念慈从方长?卿怀里退出来?,直视着他,“你打算怎么做?跟他拼?可是他知道你们的弱点,上次他就利用那个弱点伤害你了。”
捕捉到她眼底里浓重的担心,方长?卿拿着绿豆糕的手指动?了动?。
犹豫了一会?,他垂下眸,不想看到陈念慈的眼睛,“如果他真的要伤害我,你会?......”
还没等方长?卿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倘若他要杀你,那么我就会?杀了他。”
陈念慈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血液里的躁动?因?为这些话抚平了不少。
方长?卿抱住她,将真实?的想法深藏,“可他始终是你大哥,你下得了手吗?”
“嗯,我会?的。”陈念慈点头,其实?有一件事,她没告诉过任何人,陈氏夫妇是被越修齐算计的。
那就是说她的父母是遭到他算计而死的,这些年陈念慈为了活下来?,她忍了很久,也装了很久。
直到遇到方长?卿,她才敢鼓起勇气跟越修齐对着干。
以前都不敢,毕竟父母都被他害死了,那她呢?
对越修齐来?说,多杀一个人没什么关?系吧,可陈念慈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设计害死她父母,明明也是他的父母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慢慢的也就懂了,为了那些虚到不能再虚的权势。
父母肯定不希望她牺牲自己报仇,所以她忍气吞声的活了下来?。
前不久尊主给了陈念慈三天?时间回去弄好其他东西,她有过什么都不顾去质问越修齐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陈氏不能倒,她怕越修齐这个人.渣会?把整个陈氏都灭了,陈念慈不敢赌,或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但她还是想回去看看陈家庄,看看那个她待了这么多年的陈家庄。
回忆占据了陈念慈整个脑海,眼泪无意识的流下来?,浸湿掉方长?卿前面的衣裳。
方长?卿低头看着布满泪痕的脸,他没有多问,只是用指腹替她擦干,每流一滴,他就擦一次。
良久,他才轻吐出一句,“以后我会?在你身边的,我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陈念慈哭着摇头,踮脚吻住他,“不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长?卿,我只要你。”
方长?卿托着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过了一会?,趁换气的间隙,他回答,“好,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还在。”
随着大婚日期将近,陈念慈愈加不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越修齐会?在那天?来?闹事。
这场婚事搞得很大,到时候整个魔都都会?庆祝,万一他趁此机会?偷袭魔族怎么办。
陈念慈用手指描绘了一遍方长?卿的五官,眼神?有些许迷离,“长?卿,不日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
“嗯,我记得。”方长?卿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她。
或许有办法能够解决,陈念慈想去找越修齐,威胁他,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威胁到,但她还是想试一下。
方长?卿抓住她乱动?的手,“你别多想,越修齐是越修齐,你是你,不必愧疚。”
陈念慈闭上眼睛,不敢看着他,“嗯,我知道了,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不一样。”
一个时辰后,她亲了一口陷入沉睡的方长?卿,“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去解决,等我回来?。”
来?这里也有一阵子?了,陈念慈记得出去的路,迷药的时效是一天?。
她必须赶快行事,争取在方长?卿醒过来?之前回来?。
像是料到她会?回来?一样,刚走到陈家庄大门就有人来?引,“小?姐,家主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陈念慈很细心,注意到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之前的陈氏人不知道去哪了。
往好处想就是越修齐将他们调到其他地方了,往坏处想,他们也算是背叛了越修齐,下场可能是死。
想到这,她生?出了些愧疚。
不过事已至此,陈念慈不能退缩,一定要坚持下去,必须得让他取消歼灭行动?,要不然就别怪她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桌菜肴,扫了一眼,是她往日喜欢吃的,没有任何停顿,陈念慈走到越修齐对面坐下。
刚坐下,他就说:“怎么坐那么远,我们可是兄妹,没过多久就生?疏成这样了吗。”
陈念慈没有理会?越修齐,直接进入主题,“取消!你们知道这场战事,你们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只会?两败俱伤。”
没等他接茬,她突然变得激动?,“你的生?死我不在意,但陈氏一族的性命我在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去赌。”
越修齐扯了扯嘴角,想露出笑容,却发现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笑出来?,“好一个我的生?死你不在意。果真是绝情。”
“你不要忘了,爹娘死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你今天?居然说出这些话,你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陈念慈就想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但不能,因?为这样的话,他会?恼羞成怒的。
陈念慈偏开眼,懒得看越修齐这张无比虚伪的脸,“我再跟你说一次,取消这次行动?,要不然,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越修齐嗤笑,“身败名裂,你有这个能力?吗?别忘了,那天?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放你走,陈氏就是我的了。”
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外面,陈念慈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提醒她陈氏夫妇在陈氏的亲信早就让他连根拔起了。
现在的陈氏只是顶着这个虚名而已,其实?应该改名为越氏,陈念慈真的觉得越修齐很恶心。
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她父母还妄想得到她,真是痴心妄想,“呵,是吗?可惜啊,我说了不算,陈氏始终是我的。”
说实?话,陈念慈没有底气,但此时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这样说。
闻言,越修齐皱着眉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留有后招?”
陈念慈眼含失望的看着他,“对,我还有后招,倘若你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你就得收手。”
“好,我收手,你现在能坐下来?跟我好好吃一顿饭了吗?”越修齐突然变得好说话。
陈念慈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想立即转身离开,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就一顿饭都不可以吗?”
越修齐苦笑了笑,“我只是想跟你吃最后一顿饭而已,这样都不可以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把你当作?妹妹。”
虽然这些话很讽刺,但陈念慈还是坐了下来?,不过她没有立刻拿起筷子?,而是在他动?筷后才有所行动?。
这顿饭很难入口,主要原因?是跟越修齐吃,思绪转到跟方长?卿一起吃馄饨,她觉得那才是美味。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陈念慈就把碗里的饭吃完了,随即没有留念的离开。
越修齐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发愣,或许是真的回不去,自从那天?他做出了那个决定,他们之间就回不去了。
倘若那天?他没有受蛊惑给陈氏夫妇下药,让他们走火入魔,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不做都做了,要是问越修齐后不后悔,他的回答依旧是不后悔。
因?为没有权力?的自己什么也不是,他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回到魔都,时辰还早,方长?卿还在床上,看起来?没有醒过,陈念慈忍不住俯身抱住他。
床上之人的眼睫微微抖动?了下,但并没有睁开眼睛,仿佛那抖动?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