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人布了个赌局……”
时沛抢答:“赌我会不会被克死?”
“不是。”白露小声道:“是赌您能不能撑过五天。”她有些怜悯的看了看时沛,“好多人都押的‘不能’那一方,伙房小王还把他的老婆本都押上去了。”
时沛:“……”
“所以,主子您要加把劲,争取活过五天,不能让人把咱们看扁了!”白露见她半天没反应,握着拳鼓励道。
“……好、好的,一定。”时沛一脸呆滞,“那啥,你先下去吧,我需要静静。”
白露担心地看她一眼,抿了抿唇,福了一福。
“等等。”时沛想起来什么,叫住她道:“给我来碗荔枝膏。”
白露:“……您还有胃口吃东西?”
不应该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焦虑吗?她家主子总是格外的与众不同!令人焦心!
白露端来荔枝膏,掀开花鸟纹的青釉瓷盖。清香扑鼻,里面的蜜液金黄剔透,表面撒上了碎冰,看起来极为可口。
“快快快,放到桌上去。”时沛期待地搓搓手。
白露端着托盘往后避了避,“主子,您还是别吃了吧。”
时沛怔了怔问:“怎么了?”
白露担忧地看着她,犹犹豫豫道:“您昨晚还肚子疼,现在再吃冰的,一会儿又要痛起来了。”
时沛摸了摸已经不再疼痛的肚子,看了眼荔枝膏。肚子疼什么的,在美食面前不堪一击,她吞了吞口水道:“没事,我等冰化了再吃,来来来。”
时沛看了眼半晌没动的白露,催促道:“快点啊。”
白露端着托盘的手指紧了紧,半迈开步子,没走几步,猛地摔倒在地。
托盘和地面碰撞之声,瓷盅破碎的脆声,接连响了起来。蜜液流了一地。白露也吓得不轻,马上跪坐起来,收拾起碎片。
时沛愣了片刻,连忙把她拉起来,看到她带血的手指,不由得眉头一皱,“好了,别收拾了,你看你的手,都割了这么大一道口子。”
白露缩着头,看起来怪可怜的,时沛抬起她的脸,发现她竟已是泪流满面,“主子,对不起,都怪我太笨手笨脚了……”
真是个小可怜儿。
“哎哟,”时沛叹了口气,抱了抱她单薄的身子,安抚道:“没事儿,你先下去包扎一下,这碎片让寒枝来收拾便好了。”寒枝是院子里的小太监,做事老道细致。
白露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看了时沛好几眼,抽噎着福了福,这才退了下去。
时沛看她掀起帘子出去了,这才小声心疼道:“可惜了我的荔枝膏……”她愁眉苦脸地回头看那一地残渣,却意外发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从鸟架上跳下来,啄食地上的荔枝膏,脖子一歪,舌头一卷,那蜜就进了它肚子里。
时沛连忙上前把它抓回笼子里,“哎你这个小吃货,再乱吃东西小心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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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皇帝与几个兄弟正聚在一块喝酒聊天,谢迢也在其中。
众人谈笑风生,他听着,手指闲闲地搭在杯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皇帝看他一眼,笑道:“堂弟,听闻你此次去沥县,又带回来个美娇娘?”
一边的祎王调侃道:“可不是么,听说在沥县头几天,那姑娘天天都下不来床!昀王好生生猛!”
众人都意会地笑了。
谢迢喝了口酒,没说话。
皇帝也轻轻笑了笑,深沉的眼看向谢迢,“堂弟,玩了这么些年,你也该收收心了。前些天端妃还同朕提起,说你府中姬妾众多,王妃的位置早不该空着了。”
谢迢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将酒杯搁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多谢皇上与端妃挂怀,娶妻一事,臣弟自有打算。”
两人视线相交,各自暗云汹涌。
有人看出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端妃与昀王自小关系好,没想到入了宫依然对昀王如此挂心,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快别说了,没看到气氛更尴尬了吗?
皇帝眉毛动了动,笑着道:“前些日子西域使者前来朝觐,献了好几个美人,朕知道堂弟尤爱好颜色,特地给你留了一个,你看看,肯定喜欢。”
他说着拍拍手,外面就走进来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那美人赤着脚,着异族服饰,美目顾盼盈情。她轻轻对着皇帝拜了一拜,就如同一只蝴蝶般跪倒在谢迢脚边,乖巧地将脑袋伏在他膝上。
众人见着这一幕,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哎呀,昀王可真是好艳福,皇上怎么如此偏心,咱们兄弟几个可都眼睁睁看着呢!”有人开玩笑道。
皇帝喝了口酒,眯着眼意有所指地道:“堂弟,不是你的便永远不会是你的,府上那么多美人,珍惜眼前才是。”
这番话说得极具深意,在坐众人中有些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谢迢伸手抬起美人的下巴,果真是极美的一张脸。他神色冷淡,对着皇帝拱拱手,道:“多谢陛下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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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沛呆呆地看着鸟笼,垂在身子两侧的手微微颤抖。
小白伏在笼子里面,闭着眼,不再蹦跳也不再叫唤,了无生息。
在吃了荔枝膏的半个时辰之后,它毫无征兆的暴毙而亡。
时沛想到方才白露极力阻挠她吃荔枝膏,以及昨夜的突然腹痛,近来的嗜睡,心底一股寒气升起,不由得浑身发毛。
这荔枝膏恐怕早就被做了手脚,而她,从在沥县之时,就开始吃这种加了料的荔枝膏了。
可能是怕被发觉,所以加的毒量微弱,人吃一次两次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对于小白来说,却是致命的。
要是她发现得再晚一点,体内毒素累积起来……可能真的就没得救了。
她深吸一口气,出门去了白露的房间。
白露正坐在床边,看到她来,有些惊慌,“主子。”
时沛看着她被布条缠住的手指,笑笑道:“包扎好了?没什么事吧?”
白露低着头:“多谢主子关心,只是划破了个小口子而已,不碍事。”
“哦?那便好。”时沛看着她道:“小白趁我不注意,偷吃了荔枝膏。”
“什么?!”白露猛地抬起头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突兀,连忙息声,“它……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时沛向前走了几步,缓缓道:“只不过是……死了而已。”
“怎么会这样?”白露瞳孔颤了颤,绞着手指道:“它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海棠疏忽了?”海棠是专门负责喂养小白的丫鬟。
时沛看着白露,没有说话。她环视房间,看到窗边的花瓶里插着几枝花,桃红色的重瓣花朵,柳叶似的绿叶,有的含苞有的怒放。
白露注意到她的视线,忙着解释道:“这是柳叶桃,奴婢看它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就折了几枝养在屋子里。”
什么柳叶桃,时沛看那花的样子,分明就是现代路边常见的夹竹桃,广为人知的剧毒植物。
“是吗?”时沛笑了起来,摸着那红花的花瓣,“那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她顿了顿,才道:“有毒。”
最后那两个字,她特意说的极为缓慢,在舌尖打个卷儿,再缓缓吐出来。
白露的脸霎时白了。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流着泪,将近日里来的做贼心虚全部和盘托出,“是我,是我把它的汁液掺进了荔枝膏里,小白是我害死的,您肚子疼、嗜睡、疲乏也是我害的……”
古代医学知识匮乏,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柳叶桃有毒,更不知道可以用来害人,像白露这种出身低微的村里孩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谁指使你的?”她问。
白露愣了愣,摇着头道:“……没有,是奴婢自己……”
明显是被人胁迫。
时沛蹲下身去,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叹息着道:“白露,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子,便说实话,是谁指使你做的?”
白露静了片刻,颤抖着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痕,“是、是……”
“主子!主子……”寒枝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到了门口,他喘着气道:“长风院里来消息了,王爷说,今晚不过来了。”
“怎么了?”时沛挑挑眉。
“他们说皇上赐了个美人给王爷,王爷很是喜欢,今夜便由她来服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