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点了点头:“好。”
回去的路程与来时相比要沉默不少。
辅助监督思绪纷飞地开着车,夏油杰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让监督不要多嘴。
太宰则是对安静的环境中习以为常——他往常所过之处,部下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少年干部一副低头看书的模样,实际上在发呆走神,视线没有焦距。
夏油杰喜欢“找借口”,“照顾人”。
这也是太宰认为,夏油杰和国木田独步完全不同的地方。
两人都是在坚持所谓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奉献一切奋斗终生,同时也是自己路上的殉道者。
记忆中的国木田想做便做,挫折和苦难不会折断他的脊梁,只会让这位理想主义者变得更加坚定。
可夏油杰不同,他会为自己的一切举动找理由,帮助别人是正论,保护弱小是正论,他傲慢地为自己行为找到了合适的解释,就连太宰兴起自杀一次,他也会站在某种角度上找了借口。
并且这个角度是以咒术界为展开,以吓到了“普通人”做结局。
高高在上。
太宰冷不丁地叫道:“杰~”少年干部语调轻佻而甜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我做的是只是特殊爱好者的举动吧,为什么要强调吓到普通人。”
夏油杰怔了下。
“这算什么问题啊,”他无奈而包容地摇头笑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应该只是习惯性说了出来吧…毕竟有时候闹得太大了,需要找窗帮忙处理下痕迹。”
太宰眨了眨眼表示理解,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嗯,看样子这人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性格缺陷。
语言的细微处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正常情况下,太宰的行为和咒术界毫不相干,他应该会说“吓到其他人怎么办?”。
但夏油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普通人,这个从高处俯视下方的称呼,回想后也觉得并无不妥。
——他已然将自己作为咒术师与人类隔离了。
“到了。”
辅助监督突然出声,他停下车,如同往常一样转头,叮嘱几声,太宰却看出他表象下掩藏心不在焉地敷衍。
他下车的时候,两人视线交错了瞬间,监督的嘴角微微下压。
哪怕思索了一路,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暴露了。
回校的路上,一年级新生已经开始做任务了,诺大的校园只剩他们两个。
“要去吃饭吗?”夏油杰问。
“没兴趣,”太宰对享受美食这件事可有可无,只需要吃饱维持最基本的生存能量就可以,他说:“辅助监督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
夏油杰危险地眯起眼睛,“所以你之前是当着他的面,故意去说的咯?”
太宰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他低声埋怨:“我哪想到一千多年了,居然连一个聪明人都没提出来过,全是些只有肌肉的单细胞生物吗?”
夏油杰:“……”
啊,咒术师这么笨,还真是抱歉了。
“辅助监督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确保无事。”
夏油杰拒绝了他的提议,理由很简单。
“太宰,你是我的同伴,我必须要保护你的安全。”
夏油杰和赤诚之心沾不上一点关系,但某种时刻,总会让人感受到他的认真和关心。
少年的表情古怪中参杂着恶心,他搓了搓胳膊,恨不得跳进横滨的大海里洗上一圈再回来,念念叨叨:
“太肉麻了,实在是太不适应了,我真怀念森先生和中也,这也是人类能说出来的话吗?”
四句话里有三句明示嫌弃,太宰就差说一句,夏油杰你没病吧?
不过……同伴吗?
黑发绷带少年表情逐渐变淡。
他垂下睫,晦暗不明。
同伴是一个比起朋友更有距离感,比起合作者却带着亲密性的关系,正好卡在太宰的敏/感线上,能勉强接受下来的样子。
太宰的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他讨厌失控。
“无所谓,”太宰转身离开,淡淡地说:“你开心就好。”
留下在原地的夏油杰满脸茫然,被同学阴晴不定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但也有点生气了,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爱谁管谁管!
……算了,就这一次,大不了以后绝对不插手,让太宰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可刚才太宰就说要自己解决吧?
夏油杰默默反思起来,好像是自己硬要帮忙的。这么说来,确实是他的不对,万一太宰有秘密手段,被他破坏了怎么办。
可还是好生气哦,不管了,回寝打游戏。
另一头,太宰回到宿舍,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陌生电话就进来了。
接听。
熟悉的声音通过电流有些失真,但还是能听出他的迟疑:“是……太宰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