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都算顺当,谁知晓这春闱过后,还没等到太医预产期,秀常在就?突然破了羊水要生了。
这日正?值戌正?时分,常慧这厢都打算睡下了,就?听见乌柳在外头轻声唤着说秀常在要生了。
她瞌睡瞬间没了,连忙穿上外衫去东侧殿,皱着眉头问道:“太医不?是说离预产期还有半月吗,这怎么会提前发动了?让人去请太医了没?稳婆呢?”
乌柳回道:“刘保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慈宁宫和乾清宫也有人去汇报,稳婆也都跟着进产房了。”
常慧走到东侧殿门口,撞上同样行色匆匆的新柔,两人顾不?上交谈,并肩进了东侧殿。
秀常在宫里人都是头一回历经这事,行事慌慌张张,常慧让乌柳去帮着指挥,自己则是叫来秀常在跟前侍候的人询问。
秀常在跟前侍候的宫女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夜里洗漱过后秀常在就?把人遣出?去,自己单独在卧房呆着,她们在外面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里间传来的痛呼声,进去一看?才知道主子这是羊水破了。
常慧深蹙着眉头问:“秀常在夜里可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那为首的宫女道:“主子用了盅鸡汤,都是奴婢亲自经手,绝对不?会有问题。”
常慧说:“东西先别动,待太医来后查验。”
话音刚落,里间便传来声惨叫,她站起身又坐下,这着急也没什么用,只能耐心等。
过了约莫两刻钟,康熙和其余妃嫔陆陆续续赶来,众人坐在产房外心思各异。
秀常在叫到最后都没了力气,产房的嬷嬷端着几盆血水出?来,常慧感觉自己臀部都快坐得发麻了,产房内才传来婴儿啼哭声。
她丝毫没松气,产房内只有一道婴儿的啼哭,可秀常在怀得是双胎,还有一个呢?
不?等她多疑惑,接生嬷嬷便焦急地出?来汇报,这第?二胎是逆产,先出?的脚,在里面憋了这些时间,这会儿气息都有些弱了。
秀常在这胎是龙凤胎,憋在后头是阿哥,若是没保住,凤生龙死,依照古人的忌讳是为不?详。
常慧不?管它吉祥不?吉祥,只顾着问嬷嬷:“秀常在如何?”
“这……”那嬷嬷愣了下,孩子生出?来她就?忙着出?来禀报了,都还没顾得上产妇。
常慧深吸口气憋着气,怒道:“秀常在如何你们便不?管不?问了?还不?赶紧命人去瞧瞧!”
“是是是!”接生嬷嬷连连应道,手忙脚乱地往产房去,等进了产房,看?见秀常在惨白着脸躺在榻上,双眸紧闭,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她连忙问其余几位嬷嬷:“秀小主如何?”
其中一位嬷嬷回道:“小主力竭昏睡过去了,我方才查探过,没有大出?血的情况。”
那嬷嬷想到和贵妃娘娘的话,心底有些不?放心,又小心翼翼掀开被?褥查探,这一瞧,她吓得闲着一屁股墩坐倒在地上,松开被?褥角?色慌张道:“血、血崩了!”
其余几位嬷嬷?色凝住,连忙掀开被?子按压穴位止血,又去拿了提前熬的止血药汤来给秀常在喂下去。
接生嬷嬷的呼声屋外都听见了,自从孝诚皇后之后,康熙就?听不?得血崩二字,赶紧让梁九功去取了老参切成?片着人送进去让秀常在含着吊气。
他沉着脸对等待许久的众妃嫔道:“都先回去吧。”说完他自己也走了,只留下妇科圣手与孙院使诊治秀常在和阿哥。
说是妇科圣手,但?古人男女大防刻在骨子里,并且没有输血这类技术,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开些止血药汤,按压穴位什么的。
这止血药汤下去根本不?管用,用尽了法子也止不?住血,秀常在被?折腾醒了,虚弱地张着干到起皮的嘴唇,低声呢喃了两句话。
她想见常慧和新柔。
常慧和新柔想也不?想便进了产房,刚走到榻边,秀常在便牵强地笑了笑,说:“娘娘,能不?能、让、让她们都出?去。”
常慧看?着她身下被?血浸红的褥子,忍着轻微的眩晕感吩咐嬷嬷们都退下去。
秀常在动动喉咙,用着气音道:“娘娘,张姐姐,嫔妾能不?能、再麻烦您们一件事。”
常慧语气干涩道:“何事,你说。”
秀常在眼底带着祈求:“孩子若是活了下去,能不?能、能不?能由张姐姐帮嫔妾照顾他们…”
常慧偏头看?了新柔一眼,对方红着眼眶点点头,偏头不?忍心看?,这也算是应下了。
秀常在见二人都点头应下,满足地笑了笑,缓缓道:“嫔妾卧房床底下有两只箱子,一只是、留给张姐姐,一只留给娘娘,嫔妾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您们莫要嫌弃。”
她说这段话时相比之前气力更?足些,可放在现在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常慧伸手替她掖掖被?子,温声道:“先别说话了,我去让太医进来再给你瞧瞧。”
“不?必麻烦。”秀常在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常慧的手,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往下滑落,她苦笑道:“嫔妾本不?愿入宫,侍寝第?二日是、是嫔妾故意摔断了腿,地龙翻身那回,嫔妾就?想着其实?,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可是娘娘回头、回头救了嫔妾。”
常慧摸摸她有些发凉的手心,摇摇头道:“别说了,我去叫太医。”
秀常在摇摇头,扯了扯嘴角继续说:“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嫔妾原本不?、不?想要,可我心软了,想着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便什么、也不?盼,安安生生过日子。”
她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可是……他没有参加春闱,我才知晓,他自我进宫起…便一病不?起,待人安葬后,阿玛也不?敢…托人告诉、我……”
秀常在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方才那不?过是回光返照。
常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不?停拿着锦帕替她擦眼泪。
秀常在慢腾腾喘口气,抿唇笑道:“娘娘,您、人真、真好?,您和张姐姐的、恩情,嫔妾唯有……来、来世再报…”
语罢,她手腕无?力地松开,随着眼皮一道缓缓下垂,在最后,她嘴唇微微启合,常慧凑近低头附耳,才听清那句只说了一半的话。
“宫门一、入深似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这句原句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取自崔郊的《赠婢》
qwq我来晚了,自觉跪下认错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