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咱们晚辈之间的事情,你何至于牵扯到长辈身上去?我阿玛本来在朝堂上日子就不好过。”钮祜禄大人当年是追随过太子的,本来就被康熙膈应,后来又非得要塞给雍亲王自家女儿,雍亲王也不喜欢,在外面,钮祜禄大人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了。
结果,还要被马齐一次次的针对。
宝珠年纪小,不知道朝堂上的具体事情,但她能看得见自家阿玛每次回来都是寡寡欲欢,在书房里唉声叹气,甚至连吃饭都少了,和额娘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的。
还有额娘,外人看起来钮祜禄家是家大业大,毕竟是老牌贵族了,可实际上,分到他们这一房的钱真没多少。老国公有七个儿子,七成分给了嫡长,剩下的再分两成给嫡出,庶出的只得了一成。
她阿玛虽然是嫡出,但是,老国公也不是只有一个嫡出儿子啊,总共四个呢,除了嫡长,三个分两成,能有多少?
她额娘呢,出身也不算是定定显贵,嫁妆带进来的也没多少。
意思也就是说,家里的铺子庄子,平日里都是维持着府里正常的开销的,一旦出事儿,除了动用压箱底的东西,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宝珠,我知道你委屈。”佛拉娜伸手帮宝珠擦擦眼泪:“但是,做错了事情是不是就要受惩罚?否则,日后人人都随意做坏事儿,世间是不是就要乱套了?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约束不成社会。”
“不管惩罚严不严重,你只说,你大哥这打,是不是应得的?”佛拉娜问道,宝珠没办法昧着良心摇头,只能点头。
佛拉娜又说道:“那你阿玛教子无方这事儿是不是也坐实了?”
宝珠急急要开口,佛拉娜摆摆手:“你阿玛但凡平日里多抽出一点儿时间来监督你哥哥的学习,三天一大考,两天一小考,他有空去和别人喝酒,然后说错话吗?”
那真没有,宝珠想到自己平日里被女学考试所支配的恐惧,就感同身受的摇头。考试不是大事儿,但是考试前的复习是大事儿,一旦考砸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全北京城了。
“那你阿玛受你哥哥的连累是不是也没什么问题?”佛拉娜问道,不等宝珠回答,继续下去:“再说你额娘的事儿,你大哥说那些难听话的时候,你和你大姐是不是没劝阻?那你们是不是也做错了?你们做错了,那你额娘有没有错?”
同样的道理,教导家里男丁的是家中男人,教导家里女孩子的也是家里女眷。
父母也错了,那他们受点儿连累有什么不对的?
宝珠就有点儿说不出来话,佛拉娜继续说道:“你得知道,咱们这样的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大哥做错了,那家里就全都有责任,那现在这局面,是不是也是正常的?”
蓦然的,宝珠心里就升起来一股愧疚难堪——若是当时她不为了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真心的劝阻了大哥,那是不是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儿了?
说到底,是她,是她因为心里的那一点点儿小嫉妒,小算计,这才推着大哥走上了那样的错路。
佛拉娜能看出宝珠的难受,然后她就满意了——做错事情都要被惩罚,那怎么能逃得了宝珠姐妹俩呢?小女孩儿嘛,毕竟心思浅,体罚就很没必要了,只要让她自己心里难受就可以了。
若是能改好,不失为自己的一桩善行了。毕竟是同窗嘛,日后肯定要碰面什么的,总有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自己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若是改不好,就算了,反正她佛拉娜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看在自己刚入学的时候,宝珠对自己有过帮助的份儿上,回报这么一二,就已经是恩怨两清了。
日后,宝珠若是再做出什么,自己也好不纠缠于之前的同窗情而舍不得还击了。
“这次的事儿,我和我阿玛额娘说过了,就算了。但是,宝珠你要知道,咱们俩是同窗,所以我才愿意算来的,日后你大哥若是在你和你大姐的纵容下,再做出什么来,别家的女孩子,可不一定就看你的面子了。”
佛拉娜的话说的直接明白,宝珠一张脸瞬间就涨的通红,又是尴尬又是无地自容——感情人佛拉娜能看出她的算计?
那她岂不是,从头到尾,都像是小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