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又接着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王五,却不知是上次在县衙里打的板子已经好了,又想起了这滋味?如今你请我吃酒,我请你吃板子,如何?”
那叫王五的人恨不得当即扑通跪在地上,忙道:“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师爷在此,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说完又察言观色地道:“小的请您吃酒自然是真的,只是那板子就算了吧,我这身子骨还未好利索,实是不能再去了。”
那名书生冷哼一声,转头看看老板娘和老板,留下?比一壶酒多得多的价钱转身离去。
听这意思,这名书生倒是这春安城的师爷,说来就是自己的同僚,阿绿不禁哑然失笑。长成这般妖孽的同僚倒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只是他竟也觉得这人如同这老板娘一般都不像是属于这里的人。
老板娘倒了一圈茶,然后便又施施然地进去里屋,可是酒桌上的几位客官还咂摸着嘴,意犹未尽。
少女对面的那位青年一直低着头,细细啜着杯中的酒,似乎并未对这边的动静有?什么兴趣,老板也只是无奈的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而老夫人又提出了一坛酒。
阿绿就觉得这样的山野小事甚为有趣,可他不敢耽搁,今天就是他要?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他?可得打起精神。说罢便付了茶钱,与老板客气几句之后离去。
日头渐渐西移,树叶子越发不动了,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也像是天天都在发生。阿绿只当这是一件寻常的小事,就如路上遇到的那些牛羊打仗鸡鸭吵架一般,只不过是些琐事也不用往心里去,下?午便去了府衙报到。
迎接他?的人正是今日在酒铺看到的那位白衣书生。站在近处打量他,才发觉比他?侧影更加吸引人。言谈举止也颇为舒适得体,让人如沐春风,就好像是那一盏温茶,二人不免客套一番。然而,这书生极会与人交谈,说了不一会儿便能找到两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阿绿倒是渐渐的说的多了起来。
时辰不早,师爷自是要与他接风洗尘。他?先一面引他?往居所走去,一面给他?介绍城中的风土人情。
可是当阿绿听到明日便有?一桩案子要?审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世界的律法案典,他?并未熟知。若是明日露出什么破绽,他?自己丢了面子也还罢了,要?是从此在百姓面前失了威信……尤其是这位滴水不漏的师爷,恐怕还不知有什么险恶的事情在等着他?。
因此师爷的话?在他耳中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是这处的风土人情倒是更引起了他?的兴趣。此处看来房屋建得颇近,不时有邻人的笑语,倒是一片太平景象。
从府衙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他?的居所,只见不过是寻常的三进院落,可是主屋三间打通,又没有横梁,显得整间屋子更高更阔,人在其中也不免放松了许多。那后花园中更是有奇石异木,让他颇为感叹,这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能筑成??他?不懂风水,一时倒看不出这屋宇布局有?何不妥。
师爷也向他?介绍了此处的官员属职,阿绿一人人生地不熟,不管如何对这位头一次见面的小兄弟还是颇有?好感,自然也是有事多愿向他?请教。
晚上去赴宴,又了解了一番此处的歌风舞曲,自然是有殷勤的女子向他?献酒阿绿一时抵挡不过也不由得多喝了几杯,只是他酒量向来是好,晚间回去的时候不用师爷相送,慢慢地踱步在月光下?仿如铺着碎银子的青石板路上,畅吸了几口此间的空气,这才觉得真实了起来。
这里的宵禁没有那么严格,等级制度也并不森严,因此直到亥时街上还是有些人的,只是那几处亮着的也不过是些花街柳巷,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胭脂和酒的气味。
阿绿回去还想要翻一些典籍以便应付明日的案子,可是到了第二日的堂上一看才发现,他?前一晚看的竟是半点用也没有。只不过是些寻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可叫阿绿如何发落?
何况不知是不是受了上个世纪黑风国师的影响,他?现在渐渐地也不太会与这些姑娘们打交道,更何况是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和那看起来满脸横肉的老婆子,若是偏了那小娘子那边又被人说道;若是偏了老婆子,难免又要?助长她的气焰,以后这小媳妇的生活只怕更加艰难。
可是既然闹到了堂上又有?那么多闲人来观看,阿绿也不好就此糊弄过去,他?只得先问堂下?跪着的那名男子,此前究竟是如何答应了他?的母亲要给她买一柄玉簪。
他?便叙叙说他?母亲从小照顾他?,孤儿寡女实属不易,他?便答应了簪子只给他?母亲。
可是等到买了回来,才想起来半月前就答应了媳妇要?给她买玉簪。
他?也知道他?瘸了一条腿讨到媳妇已十分?不易,凡事上都攀着她。说要再给买一柄玉簪,两个人却是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