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铮和苏峦听得声响,走出门来。云铮打量了悠然一会儿,对银翘说道:“将药端到我房里去吧,少奶奶染了风寒,也给她抓点药。”
云铮转身又对悠然说道:“你还站在这儿干嘛?”
悠然很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便转身要走。她一看到苏峦,心便怦怦直跳,想要与他多说几句话,又顾忌如今的身份,可走至转角,实在忍不住要多回头看他一眼,苏峦却也正望着她,她不禁一怔,快速跑回房去。
苏峦瞥见方才转角那轻轻漾起的裙角,那顾盼回眸的身影,像极了三年前在京城与曹嘉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哦,是了,也就是前几日在船上重遇的那位云铮的青梅竹马。苏峦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他眉头一皱,却望着云铮并没多言。
悠然回到房中,见桌上摆着一模一样两碗药,纳闷地问一旁的银翘:“我不过偶染小小的风寒,要喝两碗药吗,很苦的。”
银翘安慰道:“是药都是苦的,为了少奶奶赶快好起来,您还是喝吧。”
悠然皱皱眉,端起一碗憋住气就喝下去。正喝到一半,云铮一个抢步进来,喝道:“你在做什么?你喝的是我的药。”
悠然差点呛到自己,一边咳嗽一边问:“你的药?你怎么了?”
说完才想起来他如今的身子是该多用些补药。只是这个人的态度,为何与今晨截然相反。
云铮冷脸道:“我自从十三岁那年受伤,之后便一直睡不好觉,常年靠这药调理。再说你看这碗颜色深,是治风寒的,你手里那碗颜色浅,是治失眠之症的。”
哦?原来竟不是安胎的吗?
悠然仔细看了看两碗药,还是没看出什么区别来。又听云铮说道:“三日之后该是你回娘家的日子,虽说岳父大人吩咐过说他到时要主持京城的药会,允你一月后再回门,不过我想,作为儿婿,还是该主动拜访他老人家。银翘,吩咐下去,三日后我与少奶奶一同回京。”
“哦不不不,爹爹他太忙了,我想还是不要去打搅他老人家的好。”悠然惊慌失措地推辞道,她连郭瑶若的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是回门不就全都露馅了吗?难道云铮要将她当众揭发出来?
“可是作为小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省的,何况早闻瑶若你孝心可嘉,这回门又怎么能省呢?”云铮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仿佛要看破那张脸。
悠然转了转眼珠,道:“可是,宣云庄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一离开,不怕别人钻了空子吗?”
“哦,想不到瑶若连这都看出来了,不过我们只离开几天,至多半个月,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银翘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少奶奶,您不想老爷夫人吗,银翘都想他们了。”
悠然眼见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下来。夜幕落下,悠然实在心烦得很,便到园中去散步。园中都种着她熟悉的花草,花园的格局她也再熟悉不过。
此刻园中还站着另外一人,身形挺立,对月思叹。悠然一见是苏峦,噔时心情好了大半,见旁边无人,便走到他身旁去。
“哦,是少夫人。”苏峦工整地抱拳行礼道。
“苏公子可是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今夜月明如镜,想起了京城一位故人罢了。”
悠然心中一动,问道:“我在京城也有一位故人,可我们三年没见了,听说苏公子就是当今有名的乾旦‘筱玉棠’,我那位朋友也是梨园行的,不知苏公子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
“是谁?京城梨园行的我应该多少知道些。”
“他叫曹嘉,艺名‘九灵芝’,可是三年前自从他进宫演出后,就再没人见过他,苏公子可知道他的消息?”
苏峦揉了揉眉心,道:“他也是我的旧友,我也听说了那次意外,可不知如今他是福是祸。”
悠然失望地低下头去,苏峦又问:“少夫人怎会认识‘九灵芝’的?”
悠然想了一想,还是掩饰道:“我不过是也喜欢听戏,偶然认识他罢了。”
“那少夫人可会唱几句,我做花旦,夫人可否和几句小生?”
悠然来了兴致,二人随口唱和几句,又就戏理进行了一番探讨。
廊檐下一双沧桑的眼睛将花园中两人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得更清楚的是‘郭瑶若’手腕上那根红绳,红绳上系着的鱼骨在月光下更加明亮,直刺得她的心发痛,不觉泪流满面。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惠在卞横波身后也窥视着她偷偷拭泪的动作,她眼中渐渐升起怒意,走出廊下的阴影,上前问道:“娘,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