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听了这话,仍未消气,眼泪吧嗒吧嗒滴落下来,曹嘉忙拿袖子给她擦,道:“你别哭别哭,我最不忍心女孩子哭了,更何况还是我惹你生气的。你打我吧,好不好?”
说完伸出右臂,卷起袖子递到悠然眼前……
二人又你来我往说了几句,阿绿有点走神,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起来并不似想像那般美好,不但姑娘们的容貌并非国色天香,而且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中药味。
回过神来,却见曹嘉打横抱起了顾悠然,大步跨出门去,悠然捂着腹部,额角有些汗珠。
有几人议论道:“莫非是先帝为自己的男妃郁郁而终后民间风气也开了?”
“我真是开眼了,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样的调调?”
“哎,我还是找我的美人去压压惊吧,我的眼睛辣乎乎的。”
第二天,曹嘉特意让她坐了马车,师娘熬了红糖水,怜惜地看悠然吹着热气喝着。
然而,悠然自己知道,自己并非寻常的小病。因为每次疼痛都牵引着她想起一些上一世的事来。
五月末的天气已有些许热意,加上小腹隐隐的疼痛,悠然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曹嘉紧挨她坐着,缓缓给她扇着扇子。
悠然红着脸问师娘:“您也早就看出我是女子了?”
“是啊,我和班主头一次见你,就怀疑你是女子了,不然天下竟有这样清秀儒雅的男子?竟比我们这儿的台柱子还俊逸。你要是唱戏啊,不知要迷倒多少京城的少妇呢。”
曹嘉一听这话,忙接道:“是啊师娘,你听她嗓音也不错,是个好苗子。你就让师父收她做徒弟吧。她做小生,我做花旦,我们两个一登台,保证这次京城汇演的第一就是我们德清班的了。”
师娘拍了下他的胳膊,道:“你这猴急猴急的,我们这一行看着是光鲜亮丽,其实不被人看得起,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哪能叫她吃这份苦?”又问悠然道:“姑娘你才多大,就自己一个人离家进京?你爹娘呢?”
“下个月就十七岁了,我没有爹娘了。”
师娘与曹嘉对视一眼,又问道:“那你进京后去找谁,怎么找?”
“我去礼部尚书云老爷家找我的……哦,姨母,她在云府当差。”悠然暗自摸摸手腕上那一根红丝绳,上头系着一块鱼头状的玉骨,那是师父所说的生母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一样物品了。
云老爷家?师娘暗自思衬,听闻云老爷在朝中是位高权重的礼部尚书,在清都郡还有一座宣云庄,内藏天下第一的蛊毒秘籍,这样一位庙堂江湖两脚踏驻的人物,眼前这位小丫头竟能有亲戚在云府当差,而云府的奴仆都是出了名的选拔严格,个个行事缜密,身手不凡,看来顾悠然的来头也不小,慢不可大意。
“其实,那位姨母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到,我想以后也该给自己寻个挣钱的出路。若是你们觉得我还行,我也愿意跟着你们。”
师娘笑了笑,道:“好孩子,我跟班主商量一下。”
师娘出了马车,与班主同骑一乘马,徐徐而行。班主拥着师娘,回头望了一眼那驾马车,轻笑道:“曹嘉这孩子二十了吧?”
“是啊,七夕那天生的,都快二十一了。”
“是该娶媳妇了。”
师娘睥睨他一眼,“哟,嘉嘉的媳妇还少啊,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还去醉红楼逍遥了一晚上呢?”
“诶!我是说找个贤惠持家的,两人情投意合的,能管住他的媳妇。”
师娘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看嘉嘉那股聪明劲,有他办不成的事?”
马车里,悠然浑身都不自在,“我没事的,大家都是走路,我坐马车不好吧。”
曹嘉半眯着眼,答道:“这不是有我陪着你呢吗,谁敢说什么?小腹还疼吗?”
“嗯,没事了。”
曹嘉坐直了身子,正视她道:“说真的,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唱戏,我们现在开始练,十月份的汇演你是赶得急的,五个月足以造出一个角儿来。就算是你要找你的姨母,找到以后也可以继续跟我们一起唱戏啊。”
一提姨母,悠然心中一片混乱,她不知进了京会是怎样的情况,就算是见到了卞横波,是认还是不认?若是认了,难不成她要以云家老夫人私生女的身份待在云府?与云惠,那个上辈子一直与云铮争宣云庄少庄主地位,捎带打压她的人朝夕相处吗?
可若是不认,虽说悠然心中恨她,可母子天性连骨肉,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一连几夜,悠然都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她似乎总能听到师父的声音。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师父就在她身边,可为什么师父不肯露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