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等姚氏伸手去接过药,一旁的侯爷就挥开她手中的药碗。
“哐当”一声,碗便碎了满地。
唐素青的手也被汤药溅到,迅速地红了一片,疼得让她咬紧了下唇。
紧接着,就是平昌候的谩骂声闯入耳中,“你还有脸来见我,若非你,侯府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唐素青忍着手中的疼意,未做何反应,只由他骂着。
自唐素青进府来,侯府厄运连连,若知如此,他当初一定坚决反对这个灾星进门。
“罢了,如今说这些,又如何,你收收怒气,现今,整个侯府的顶梁柱只有你了!”
姚氏见他如此动气,心中既焦急有又恨自己无用。
儿子双腿残疾,她只能卧于床榻,无法照顾他,现在侯府遭大难,她也只能劝慰侯爷几句。
以往她以为女子只要管好后宅,教导好儿女,与夫君相敬如宾便是做到了极致了。
可在此时,她才知自己的目光终究是浅短了。
见老妻在一旁泪如雨下,平昌候终究是收了怒气,长叹一口气。
事到如今……事到如今,侯府败落已成定局,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心绪难平,侯府百年荣耀就这么断送在他手上了……
见平昌候一瞬间背脊都弯曲了下去,唐素青终究是不忍,决定赌一把,输了,也不过是被拖下去乱棍打死,可若赌对了……
她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但比起这个,她现在更不愿世子再受磨难了。
她当下扑通一跪,挺直自己的脊梁,一字一句地把心中所想皆讲了出来。
“素青自知当初利用世子善心换得一命,所行行径着实可耻,但自进府后,绝无有谋害侯府之心,今日一跪,既是为当日所行,也为请侯爷保重自身,从世子无故落水,侯爷的精锐亲兵被收回,再到如今的削藩,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无人谋划,素青不信!”
她不信命,不信自己命该如此,被冠上一世的冤屈。
平昌候听了她这一段话,先是震惊,再是愤怒,最后归于平静,沉默了许久都不曾有别的动作和神色。
唐素青也未打扰他,就这么跪着,一声不吭。
就如此,过来许久,平昌候才出声道:“你起来吧。”
声音如古井无波无动,可唐素青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而自己也赌赢了。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脸色无异地继续挺直着背,平昌候第一次正眼打量她。
见她眼神澄澈清亮,坚韧,并非他一直以为的势力谋算,他不禁神色复杂。
入局者迷,旁观者清,道理这般易懂,是他糊涂了吗?
……
三日后,路过侯府的人见府门外挂上白布,以及府内传来的阵阵哭嚎声,无一不感叹世事无常。
约半月前,侯府还一派欣欣向荣,如今一道圣旨下来,昔日的繁荣不再,已是门庭落败,侯府的老侯爷也驾鹤西去了。
雨露雷霆,皆为君恩,帝王之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