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看着他,本来是很害怕紧张的?,可看着他那么好奇的?样,又没忍住笑了。
陈墨以为她是在笑自己,眉头微皱:“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楚怜说:“陈墨,你,人真好。”
陈墨脸上所有神情?慢慢变了。
有所松动。
楚怜又像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人问过我这些,别人说我傻,我就是傻,说我不傻,我就是不傻,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傻。”
陈墨缄默了会,说:“是,其实有可能,说你的?那些人本身才是最傻的。他们,才是这个社会上最没有脑子的?人。”
“可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最好不要觉得我好。”
楚怜很少听到他这样平缓地说话。
她抬起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能清楚看见他削瘦的下颚线,他漂亮上挑的?眼尾,那是一张很冷淡的?脸,此刻她却觉得,眼前这幅画面那样柔和?。
“你确实,也有不好的时候。”
“?”陈墨看向她,像是惊讶她还?真能说得出来。
楚怜道?:“你说一些话的?时候,很伤人,我觉得,有点伤心,很难过,想哭。”
陈墨意会了过来,她是指上次他在学校门口对她说的?那些话。
那一次,他是有赌气成分的?,她突然提他父母对于陈墨而言,是一种?对底线的触碰。
他希望她能彻底离他远一点。
可她像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依然要来找他。
陈墨蹲下身,直直地看着她。
楚怜不敢作声,绷着瞧他。
就见陈墨伸出手弹了下她小脑门:“小傻子还?挺记仇呢?”
楚怜哎哟了声,吃痛地抬手去摸额头,其实陈墨也没怎么使劲,她太嫩了,这么点力也痛。
看着她这傻样,陈墨笑了,只是浅浅弯了下唇的?笑。
楚怜有点看呆了。
他站起身,问:“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对于吃,楚怜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以前喜欢吃糖,吃掉了一颗牙,她爸就给她禁止了,后来那颗牙长好了才慢慢敢吃甜的?。
她在镇里待了这么多个年头了,土生土长来的孩子,什么都吃过。
街上新开了一家牛肉粉店,陈墨就领着楚怜去买了两碗。
楚怜都是回家吃饭,头一回在外头吃,还?有点不习惯,就见着陈墨端着一大碗给她,问:“能吃辣吗?”
楚怜有点懵地点点头,陈墨就给她加了半勺小米辣。
最后楚怜捧着大碗在桌子前辣得眼泪鼻涕止不住,那双眼睛本来就无辜,一哭,看着跟受了欺负似的。
陈墨看笑了,买了水给她才好点。
其实,楚怜真的?不太能吃辣。
小时候不懂事把辣椒当什么好吃的?生吃了一大口,从此有了心理阴影,陈墨问她,她下意识就答了,她感觉陈墨既然问她,那么肯定是他喜欢的。
只要是他喜欢的,她都想尝试尝试。
虽然,结果确实惨痛。
可能够看见他的?笑,她真的?觉得很满足。
吃完了面,外面的雨也停了,陈墨站在店门口,说:“快回去吧。”
楚怜转头看他,问:“你脸上的?伤,不痛吗?”
陈墨像才记起一样,低下眸,下意识想抬手去碰脸上的?伤,一只手先他一步,拿着消毒湿巾轻轻触碰上他的?脸。
他微顿。
屋檐下,他侧过眸,只看得见楚怜认真的?样子,捏着纸巾努力去够,轻轻擦拭他的?下颚。
“痛不痛?”她问。
陈墨本来想避开,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任着她去了。
他说:“还?好。”
楚怜叹了声气,说:“以后,不要打架了,会受伤,受伤了,会疼。”
陈墨没有说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这些,疼不疼的,于他而言都一样。
可也许是太久没有过人关心,他竟都要忘了那是种什么感?觉,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来问他这个问题的?,会是楚怜。
“那你呢。”
“什么?”
“每天这样对人笑,对每个人那么好,不觉得自己很傻吗。”
“那,我要怎么办?”
当面对世界的?恶意时,怎么办呢。
难道,只能郁郁寡欢,极端待世吗。
陈墨才发现面对这个问题时,他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回答。
楚怜又笑了,把手里的?湿巾递给他:“没事,好好养伤,明天,会更好的?。”
她好像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眼里就仿佛含着星星。
说完这话她就拿好自己东西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陈墨在心里说了句:真傻。
可是这一次说这两个字的?情?绪又和之前不同?。
陈墨回了出租屋,却在台阶上碰到余忻,他一手插兜一手捏着烟,整个人清风霁月,却又暗含病态。
“不是嗓子不好么,怎么还?抽烟?”陈墨问。
余忻掐着烟丝儿,低着头轻笑:“有什么,反正人这一条生命总是要走到最后的,与其克制,不如?及时行乐。”
“行,那也随你。”
陈墨踩着台阶要过去,耳边又传来余忻的声音:“你其实还?是被她给影响了,是吗?”
“你在说什么?”
余忻淡道?:“我说,我感?觉我在看着一个即将堕落的人被拉回来,你的?情?绪因为她变化了,所以会改变平常的行为,说白了,你怜悯她。”
陈墨道:“可怜的?人,谁都会怜悯。”
“可真正说起来,我们谁不比她可怜?有的?人,看似正常,可能生活过得还?不如?一个傻子开心,有的?人,看似无可救药,其实比谁都清醒。”
“所以,你想说什么?”
余忻弯唇:“没什么,只是觉得,挺有趣的。”
陈墨没和?他多说,走了。
-
后面那几天,前所未有的?暴雨降临。
黑云压城,路面积水都快漫了脚脖子,出租屋前的?吊灯被风刮得乱转。
外面的天压抑得仿佛有所预感?。
深夜。
“砰——”夜幕里,有人被掐着脖子栽倒进了水滩里,激起水花四溅。
豆大的雨点像不知道停一样疯狂砸在男人的?脸上,衣领里。
他喘着气,手撑着地冷冷地盯着地面,身后,是好几个拿着铁棍的?人。
有人拽过他的?头发,掐着他抬起头:“我说你很横啊?敢打我兄弟,之前还?闹进了警局是吧,陈墨,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有点名声了,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你他吗在这里,算个什么东西?”
是了,之前的?人过来报复了。
那一群本来就是不顾法律边界的?混子,干的都是些缺德事,找着了机会,在这样的深黑夜里找一个人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陈墨是个硬骨头,撑过了好几轮,还?搞倒了他们好几个,只是对方人多,他再厉害也撑不下去。
最终,被人带着拎了下来。
陈墨不吭一声,攥紧了拳头,转身拽住对方衣领就要打,却被人眼快手快一脚踹了回去。
他闷哼一声,忍着腹痛栽倒在水滩里。
浑身都湿透了,热汗夹着雨水浸彻他整个人。
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种?要死的感?觉。
“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女的?是吧?对方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你喜欢她啊?唷,我可真笑了,陈墨,什么女的你看不上眼,唯独看上了一个脑袋有问题的?,还?想为人出头,你他妈有那个能力吗。”
“告诉你,这儿,老子做主。像这样的深夜,还?是下着暴雨,镇上要是突然死个人都不稀奇,就是不知道你要是死了,你说会有人给你收尸吗,听说你家人都不要你,估摸着,都不会有人记得你吧。”
真的?要死了吗?
陈墨心里想。
可是他竟然觉得轻松。
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或许也好,反正他离开家的那一刻本来就是奔着这个念头来的,他这条贱命,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怀着阴郁的?情?绪,生活过得也痛苦。
想着,陈墨竟然笑了:“那你们就动手,看我怕不怕。”
对方最是看不得他这幅硬骨头的样,一脚狠狠踹到他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