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山地平坦空旷,远处,绰绰树影朝天边延伸。
两辆保姆车相对横停在路边。
微冷的山风穿过远方树林的间隙奔袭而来,掠过发梢和指尖。
严淮看着楚允手上的手机,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皱了皱眉。
“你打啊。”严淮目光移动,二人视线相撞,谁也没先躲开。
“正好我找楚修明有事,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接我电话,你打过去刚好,还省得我一遍一遍地按手机屏幕。”
楚允锐利的视线直直投射在严淮的脸上,刀锋一样端详着他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肉。
手指摩挲着手机冰冷的金属边。
纷沓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响起,楚允的经纪人领着几个穿厚外套的助理,拎着大包小包急急朝这边走来。
几秒钟后,楚允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
严淮看着他:“怎么,不打了?”
楚允把那挂在鼻梁上的墨镜扶正,摆摆手,语态轻松:“算了,我才不掺和进你们之间的事,麻烦。”
“不过不是我说啊,出来约会就算了,还穿这么一件我哥给你买的衣服,有点不道德吧?”
严淮冲他做出个给我安静的手势,语气说不上好不好,纤长疏朗的眼睫一掀。
“你懂个屁,这是我买的。”
楚允面色忽然变得有点古怪。
“那他那件——”
“也是我买的。”严淮接话,他用一种很俯视的眼神看着半米开外的楚允。
“还有什么问题?楚二?”
“没有没有。”楚允否认,过后低低接了句,“我是没想到你和我哥那么会玩,一件衣服都买一模一样的……”
严淮冷冷哼了声。
“所以我说你懂个屁。”
楚允神色一滞。
他看着严淮和他哥那么多年,确实不懂这俩人之间奇奇怪怪的相处模式,严淮这么说还真没说错。
有点儿尴尬。
他瞥了眼一旁脸色稍稍不自然的孟安澜,咳了声,唇边一扯,决定换个话题。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两个人的约会了,不要介意。”
他话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没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我想孟先生脾气一向比我要好,听剧组里的说你待人也都是满面春风,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孟安澜被他们俩之间的一种微妙的气氛隔绝那么久,心里早就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他也很厉害,愣是把所有的不满死死压在表面的笑容下边。
他不傻,能跟严淮用这种口吻说话,只能是楚允背景深得不一般,孟安澜这几个月跟在严淮身边,看过太多别人嘴里的老总在他面前阿谀奉承。
敢这么说话的楚允绝对不是他能摆脸色的。
“楚哥说哪里话,严总找我只是有事谈,毕竟我是他娱乐公司里的艺人。”
楚允没想到他还能接上自己的话茬,当下故意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说得对,我还能没想到这一层。严淮一个严家的二少爷,手底下资产数都数不清,但是你是他家娱乐子公司里的一个刚摸上二线边的流量巨星,他有事亲自来剧组找你,吹着山上的冷风……”他眼角瞥过孟安澜拿在手上的盒子,“……带了六位数价位的名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楚允喉咙里溢出短促的笑。
“毕竟我们严二少爷体恤下属。”
严淮上前一步。
“你想打架?”
楚允认识严淮那么多年,虽说是带着他哥的缘故,但还是清楚的知道这人武力值比他高出一个层次,当下连退几步。
“打什么打,你这暴躁的脾气能不能改改?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行行行,我走我走。”
他叫上走过来的经纪人,打算挥手走人。
这破事不是他能管的,反正他哥也回来了,让他自个儿烦恼去吧。
严淮瞧着他远去的背景,忽然偏头问孟安澜。
“他在剧组也这么欠揍?”手指了下楚允。
“……”孟安澜在心里恨不得骂街,面上还是撑着回道:“这倒没有,楚先生性格就是这样,我习惯了。”
严淮应了一声。
“行了,我来这就是想跟你说这些,没事的话先走了。”
孟安澜原本套话的打算被打乱,现在除了放人走没别的选择,不过他倒是能做做别的事。
眼底暗茫微闪,他露出笑,冲严淮说:“那我送严总你上车。”
严淮原本觉得没必要,但目光触及孟安澜清朗的眉眼,想想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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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时间,楚修明抽空去拜访了之前在国内的导师,今天刚从大学城出来,顺带着被同门的师兄师姐抓去好好聚了聚,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也有去国外发展的意向,楚修明帮着牵了线。
聚餐的地点好巧不巧,定在皇极会所对面的一家私房菜馆。
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热血上头,开了瓶度数不低的洋酒,纷纷嚷着满上满上。
楚修明身为这场饭局的主人公,免不了被灌,这瓶酒起码半瓶都进了他的胃,得亏他酒量还行,不然能直接倒在那。
系统看得忧心忡忡。
“宿主,需要解酒药吗?”
——楚修明正看着手机屏幕,冷白色的光倒映在他眼底,显得瞳仁愈加冷沉。
系统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好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它看见楚修明摁下微信的语音键低低说了句话,周围人声纷乱嘈杂,系统没听见。
它没有在意,只是又问了句:“宿主,需要解酒药吗?”
楚修明把手机扣到桌上,手指点了点,想想回答:“不用。”
系统于是没再问。
散场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黑沉的天幕高悬在头顶,道路两侧繁华的灯火绵延。
楚修明告别众人,满身披着冰凉的夜风,靠在路边的灯柱上透气。
系统于是出声:“宿主,需要帮你叫车吗?”
这个状态不可能再开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