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轲不?置可否,只?又说了一句:“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你以为何?”
梁乐脸都要皱起来,她已经尽力回答了,但听李轲这意思,好像这计策也还?是挺有用的?
“可能?……此计能?用来……居安思危?
虽然秦穆公究竟做过?么,她的的确确不?清楚,但后半句还?是能?明白的,这计策对于?单于?来说,自然就?是提高警惕,不?要落入险境的作用了。
李轲将手?中毛笔放下,说道:“秦穆公虽以此计霸西戎,然其强于?增修国?政,固国?势所以外交之术无往不?利,并非此计之效。而匈奴界处边陲,汉赠美善之物,恐激其寇掠天性,所危甚矣。”
“那我?说得没错?”梁乐高兴坏了,忽然有了一种难得的成就?感?,仿佛自己做成了?么以前从未奢求成功之事。
见她方才还?皱巴巴的小脸露出笑?容,李轲也觉得轻快许多,忍不?住笑?道:“是。阿乐极为聪慧,一点就?通。”
梁乐被夸得不?好意思,但又觉得自己的确如他所说一般聪慧,接过他手?里的笔,就?准备开始写今日的课业:“李轲哥哥,你太厉害啦,明日萧夫子见了我?这策论,定然要称赞我?!”
想想还?有些期待,毕竟萧夫子可几乎没怎么夸过学子呢!
“是你聪敏。”李轲看?她低头写字,轻轻将她的垂下的袖口?挽起,不?让纸上的墨渍沾了上去。
梁乐亦觉得这袖口?太够麻烦,到了夏日,许是为了透气,书?院给?他们分发的衣裳都宽宽大大,梁乐穿着更是松松垮垮。想了想,她干脆将外袍脱了下来,总归屋里不?会冷着,这般写字还?方便许多。
李轲接过她的外袍,看?了眼门合得紧紧的,才拿到里间挂好。
她为了舒服而将外衫除去,他可以不?太在意。但这得是在没有旁人会突然出现的情况下,若是在学堂里头,他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梁乐一脸认真地写着今日的课业,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作,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人一直在身边为她研墨。
她完成了课业,感?觉没了压力,开口?笑?道:“李轲哥哥,你这算不?算红袖添香啊?”
红袖添香,素手?研墨。
没想到她还?能?有这一天。
李轲被她天马行空的想象闹得失笑?:“我?可不?是红袖。”
梁乐突然凑近他的脸。面前是狭长的凤眸,眼尾锐利,像是在人心上落了一钩,中间是挺直的鼻梁,因为她的靠近,光线被挡住,落下深深的阴影于?其上。
她望着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因她的动作而微微睁大,里面映着她的整个人,像是填满了他的双眼。
长长的睫毛向上扬着,并不?遮掩眸中的画面与情绪,就?让下方的瞳仁被她直视着。
“你比红袖还?要好看?。”梁乐喃喃道。
她本来只?是想与李轲闹着玩,不?料这么一细看?,倒是吐露了真心话。
李轲早已习惯她时不?时的胡乱用词,也不?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而是压低了声音:“阿乐知晓,‘绿鬓视草,红袖添香’,下一句是?么?”
面前的这双眼如同毛笔上的垂墨在里头晕开一般,直直的一滴黑色浓墨,从正中??开,像四周扩散,连成看?不?见的丝线,散入她的眼、??入她的心。
“嗯?”她像是被蛊惑般,脑海空空,除了从鼻间发出一个困惑的音节,已然不?知晓还?要说些?么了。
“眷属疑仙,文?章华国?。”李轲声音微哑,落在她的耳畔。过近的距离让她的胸腔都伴随着对方发出的声音震动起来。她的心仿佛被这样的音色包裹,开始颤动,开始——迸发出?么难以言喻的情愫,让她难以控制,甚至为之战栗。
至于?落进耳中的八个字究竟是?么,还?在她混沌的思绪中,被深深的空白所掩盖着,一时之间难以辨析。
李轲轻轻扶住她快要滑落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缓缓坐回软垫之上。
望着梁乐有些失神的双眸,他不?愿将之喊醒。
也许——阿乐该明白些?么了。
而他藏在心中的后半句话,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也将说与她听。
——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是乡极乐,今生合老温柔;相得甚欢,我?辈皆输艳福。
作者有话要说:-
策论题选自“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三表:立信义、爱人之状、好人之技。
五饵:赐之盛服车乘、盛食珍味、音乐妇人、高堂邃宇府库奴婢、亲近安抚。【摘自百度百科,文中有改写】。
红袖:指佳人。
“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是乡极乐,今生合老温柔;相得甚欢,我辈皆输艳福。”出自清魏子安《花月痕》。
绿鬓:乌黑而有光泽的鬓发。形容年轻美貌。
视草:古代词臣奉旨修正诏谕一类公文,称\"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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