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沐日,用过早膳,梁乐与李轲便按着龚夫子的安排,前往医馆帮忙。
医馆离他们屋舍较远,接近后山那儿,平日里不是有事?寻大夫的话,没?什么学子会往这?边来。
胡大夫早年丧妻,只留下一位女儿,自此?便在?书院里头安家,安心抚养女儿成人,一心琢磨医术。后山上亦是种满了药材,供他采摘。平日里若是没?有学子生病,他便待在?医馆之中,并不太爱出来见人。
他这?位女儿名为胡璇,不过十二三岁,便每日跟着他学习医术,有时若是他忙不过来,也会在?一旁帮衬着些。
父女俩在?这?书院中生活了十来年,一切都井井有条,梁乐也没?想通自己和李轲能有什么帮得上胡大夫之处。
走了一阵,二人才见到一间小?竹木屋,便是医馆所在?了。
屋门紧闭,安静得很。李轲上前叩门:“学生李轲,得龚夫子吩咐前来,敢问胡大夫可在??”
里面传来些声?响,接着便是一位小?姑娘将门从里头打开。
胡璇眉目清秀,虽然一身白衣,衬得她容貌有些寡淡,但少女稚气未脱,仍是有几?分可爱。
见了来人,她微微睁圆眼?睛,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爹爹看病的吗?”
虽然她并不在?书院念书,但书院学子却是见过不少,凡是来过医馆瞧病的都算是面熟。而此?时面前的两个少年人,容貌不俗,若是见过,定然不会没?有印象,是以她也多了几?分好奇。
梁乐见是个姑娘家,年纪又小?,在?这?到处是男子的书院之中不免有些亲近。她上前一步,答道:“胡姑娘,在?下梁乐,我们是龚夫子派来给胡大夫帮忙的。医馆中仅你一人吗?”
方才李轲站在?门前,挡住了梁乐,胡璇只模糊觉得这?人好看。这?会站近了,细细看起来觉得这?人的眼?睛可真?亮——黑白分明、清澈而富有神采。
胡璇忍不住盯着梁乐多看了几?眼?。比起高?一点、冷冰冰的敲门的那个学子,她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个人。
她朝着梁乐笑笑:“梁师兄,我爹爹在?里面呢。我带你们进去。”
“谢过胡姑娘。”梁乐朝她一揖,带着李轲跟上了前方的胡璇。
进了屋内,一中年男子正伏案写着什么,手边是各种梁乐叫不出名字的药材。他正以右手食指蘸了些粉末,放进口?中,闭目思索了一会,接着记录下自己的感受。
胡大夫显然是在?忙正事?,梁乐他们自然不敢出声?打扰,只站在?一旁观察。胡璇见他们等了许久,倒是不愿让他们干等着,朝着桌前的男人喊道:“爹爹,有两位师兄找你。”
胡大夫这?才抬头,注意到屋内多了两位陌生学子。
大抵是龚夫子已?交代过,他并未问二人名字,也不问为何来此?,而是直接吩咐道:“后头院子里有些刚摘下来的药材,尚未分开。你们去把那些药材理好,等我查过,再放进斗柜中。”
梁乐听到这?里,知晓这?便是来医馆帮忙做的事?了,稍稍放心了些。毕竟只是药材分类,似乎不算太难。虽然她对不上药材的模样与名字,但只要把长相相似的放在?一起便行了。
胡大夫给他们安排完事?儿便又埋头尝药材。
胡璇似是已?经习惯了自家爹爹的行为,自觉地领着梁乐二人往后院里头走。
推开一扇木门,便到了医馆后院。
“就是这?儿了。”她站在?门边,对二人说道。
梁乐迎面便看到她身后堆得成山的植物,以及看不到院墙的空地。
胡大夫在?后山种下的药材太多,品种各异,极难整理。
他毕竟不是年轻人,不能来回采摘,只能一次性?把所有需要的、成熟的药材都摘下,放在?一处。药材有些需得要新鲜的,但大部分都是能长久放置的。久而久之,这?些混杂在?一起的药材便堆成了小?山。
这?……也叫后院?
完全可以说是后山吧!
梁乐沉默半晌,良久才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借口?,总归胡大夫没?限定时间,她与李轲慢慢弄总是能理完的。
“劳烦胡姑娘了,只是不知理好的药材放置在?何处?”
胡璇指着一个角落中的一堆竹篓,说分拣出来的药材放在?竹篓之中便可。
知晓了该如何去做,二人便不再耽误功夫,开始着手挑拣。
梁乐选择了先捡出来人参。
至于为什么选择人参——因为对药材一无所知的梁乐只能在?这?茫茫多药材中认出最特别的一种。
如今入了秋,正是采人参的时节。
胡大夫许是在?后山种了不少,这?种外头珍贵的药材竟然院子里扔得到处都是。
梁乐将形状与萝卜十分相似,底部却带着无数长须的人参都放进同一个竹篓中。找起来也不慢,没?多久便将之弄完了。
她把半篓参放在?角落中,又拿了个空篓子,开始挑拣另一种药材。
这?药材她自然认不出来,但是模样却十分特别,像是晒干的树干。表面呈黄棕色,带有数道纵皱纹,下部分支奇多,环痕绕于其上,许是某种植物的根茎。
虽然不知晓它的名字,但能与其他药材区分开便达到了梁乐的目的。她捡得欢快,不一会便又折腾出一篓来。正准备将这?娄放置到一边,却被一旁正好经过她身边的李轲拦住。
“这?不是一种。”
李轲将她篓子里的药材拿出两块来,左右手各摆了一块。他看了眼?左手的褐色根茎,说道:“这?是当归。”
接着右手伸到梁乐眼?前,让她能看的更?清楚些:“这?是独活。”
这?两种药材的名字梁乐虽然听过,但是并没?见过植物状态的它们。皱着眉头看了许久,也没?瞧出太大区别。
“当归上端圆钝,有紫色或黄绿色的茎,归身凹凸不平,归尾上粗下细,纠缠扭曲。断面呈黄白色。”李轲将手中的药材展示给她看,“独活头部膨大,稍有些凸出,下部分支少些,且断面呈灰白色。”
“它们极为相似,药性?却相去甚远,要仔细一些。”李轲解释完二者区别,把手里的两块根茎放到梁乐手中,供她细瞧。自己蹲下来将篓子里的药材分成两批,重又拿了个竹篓装好。
“李轲哥哥,你可真?厉害!”梁乐向来不吝啬夸赞,“往后我有什么病痛都不消得找大夫来,直接让你帮我看看就好。”
李轲听不得这?话:“童言无忌,这?话也能胡乱说么?”
见他严肃起来,梁乐冲他笑得灿烂,吐吐舌头,装作知错的模样。
接下来李轲便一直跟着梁乐,不论后者举起什么药材,他都会说出这?药材的特别之处,免得与旁的弄混。
是以一个上午过去,二人也仅仅理出来了一小?部分。
“梁师兄、李师兄,午时了,一起用个午膳再继续吧。”胡璇不知何时来了后院,让他们歇会。
梁乐从未接触过这?些药材,加上还有一个博览群书的李轲在?她身旁为她解释药材的特性?,辨析各类药材的异同,一时也觉得十分新奇,投入其中,倒不觉得时间漫长,反而享受这?种寓教于乐的感觉。这?会被胡璇这?么一喊,才意识到已?然正午了,弯了一上午的腰身才觉得酸痛,竟有些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