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夏日远去,秋意渐起。
徐夫子收到了李轲这个得意门生,私塾也不办了,一心只想将他培养成才。
梁乐虽然不爱学习,但资质仍在,加上丰厚的束脩,徐夫子便将她一起教导了。
两个学生也能做个伴。
起先她直接去学堂与那些几岁的孩子们一起念书,学的是《千字文》,主要是为了认字。梁乐那会还觉得不算太难。
可等她真的接触到了科举这条路,才真的意识到路途坎坷而崎岖,可谓“道阻且长”。
《三字经》、《千字文》都只是启蒙读物,对于真正要考科举的人来说,那是五岁前就要学会的书籍。像她与李轲这个年纪,都该是学四书五经的时候了。
李轲偷学时日不短,平日里也没别的书可读,这些发蒙书籍早已烂熟于心。好在梁乐认字能力也不差,认真学了一阵便能跟上他的进度。
徐夫子便开始教二人读《孝经》、《大学》、《中庸》。
《孝经》不在四书五经之内,但古人常言“百善孝为先”,以此可知孝道的重要性,因此夫子教学时常都会从此书教起。
这三本书可以传授给学生基础的学习理念,也就是最根本的三观,扶正学子思想观念,正确地走上这条科举的求学之路。
学完这三本之后,他们便要学习《论语》、《孟子》了,这两本书能帮助学生对事物有更加深刻的认知,探索更深入的理念。
这两个多月,梁乐除去上午要跟着徐夫子学习念书,下午还要去跟着李轲习字。
被学习的苦压弯了腰的她十分痛苦,但又不得不承受。
毕竟有了同窗之谊、师徒之情之后,自己将来一定不会被男主报复成家破人亡的惨状。
·
徐夫子家中的书房内,对话声渐渐传出。
“君子哉。”徐夫子坐在一方木椅上,考校着面前坐着的两个少年,“这句如何破题?”
这两个少年自然是梁乐与李轲。
他们虽然目前只学完了《四书》,但如今已经八月,徐夫子对李轲寄予厚望,恨不得他能直接去参加来年二月的县试,于是干脆将八股文的制法都教授予他们,此时便开始锻炼破题思维,往后学了“五经”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这自然不会仓促,梁乐丝毫不担忧,按照原文,男主此时也正在学习四书五经,准备参加来年的县试。可原身在县衙被他落了面子,又与他关系极差,因此徐夫子也未将二人一起收为弟子,便只教了男主一人。
县试不是普通考试,它与“府试”、“院试”并在童子试之中,三年两考,机会难得,通过县试、府试便算是“童生”了,若是院试也能考取,那便是“秀才”,徐夫子读书多年,如今也只是位秀才罢了,可见其难度。
这报考更是十分严格,须得报考的五名考生联保,还得一位廪生作保,才能正式参加。
这规矩给了咽不下这口气的原主一个机会。她使了些手段,将为男主作保的那名廪生收买,又安排了另外一名学子顶替男主的名额,与其余四位学生联保,让男主无法顺利参与此次县试,以至于不得不耽误了一年。
但现在她与男主关系这么好,这等事绝不可能再度发生,那男主参加县试还不是轻轻松松,案首也是手到擒来。
“梁乐!”徐夫子注意到她又神游天外,叫了一声,“你说说你的破题。”
唉,每次学这个八股文的时候,徐夫子就会喊她先回答。梁乐不由得猜测,难道是徐夫子担心自己会抄李轲的答案?
“君子哉”出自论语《公冶长篇》,原话是“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意思是说,这个人是位君子,若是鲁国没有君子的话,这个人是从哪里学到这样的美好品德的呢?表面是在夸他的弟子子贱,实则是在称赞鲁国君子众多。
梁乐的理解是交友须得慎重,“久居芝兰之室,不闻其香”,朋友对你的力量是巨大而有效的。
她便答道:“学生以为,‘德不孤,必有邻’。破题为君子当有德,而见贤之也。”
听了梁乐的作答,徐夫子不置可否,转而去问李轲:“李轲你说说。”
“有于君子者,圣人所不忘也,遂以君子称之矣。”李轲思索片刻,便作出回答。
梁乐觉得自己方才得答案实在是超常发挥,不但有旁征博引,还短促有力,与男主相比也不相上下,昂着头等待夸奖。
可徐夫子一瓢冷水泼她头上:“梁乐,我先前教过你们什么?这八股破题,法有六种,实则三类。明破、暗破、顺破、逆破、正破、反破,归根结底便是破意、破句与破字。你这道题明破‘君子’,且误以为‘破意’。
“破题之法不可侵上,不可犯下。既然仅为三字‘君子哉’,那便不当破出其后‘鲁无君子者’一句,这乃是犯了大忌。而李轲破题虽仅破句,但贵在灵巧。你还得多和他学学这破题之法啊!”
受到当头一棒的梁乐瞬间灰心,她刚才这破题,拿高考都能写八百字小作文了,结果换了科举八股文,竟然还犯了忌讳,真是隔行如隔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