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章大夫稍显错愕之后,拍案而起,佯怒呵斥。
南潇不知发生了何事,骤闻怒声,惊骇不已,愁眉不展。正此时,茉儿诵书声朗朗传来,章大夫喜不自禁,又正襟而坐。
读罢一段,茉儿将书放回章大夫手中,莞尔一笑,道:“如此,你我都高兴了。”
章大夫失明之前,便醉心于书卷之中,不舍昼夜。便是失明之后,也对这些卷集文字有特殊的情感,于是即便什么也看不到,仍旧日日夜夜呆在这藏书房中。他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够多读书罢了。
茉儿为他诵书,他自高兴。于他而言,这诵书之举,便好过了重金言谢,自然喜不自禁。
“潇儿自小念书识字,大夫仁德,若是能治好潇儿双目,潇儿自当日日为大夫诵书。”听茉儿所言,又念及找大夫明明是瞎子,却天天呆在这里,也就明白了其中关系,她自幼聪慧,片刻就拿定了主意。
“好好好,但不要反悔。”章大夫忙应了下来,将手中的书籍握得紧紧的,爱不释手。
南潇诺诺点头,天机子见此,长打了一个哈欠,沉沉睡去了。他原本来藏书房,便是知晓章大夫好读书,欲要为他诵书,可偏偏他又顾及颜面,想要章大夫没有恳求自己为他诵书,自己便这么做了,岂不是像极了他手底下的奴仆?可是自己在房间里转了又转,睡了又睡,都没有等到章大夫开口。
如今有南潇和茉儿为他诵书,再好不过。
“只你这丫头着眼睛,可不好医治。须得多用些时日。”章大夫满面肃穆,茉儿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料定他不是说的假话,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如今北夏大军压境,五王率军前往,潇儿与茉儿姑娘决定同赴战场,刻不容缓,不知大夫让潇儿眼睛复明,最少要多久?”南潇目露慌张,她如今成了整个大越的笑话,好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了过去的荣耀与骄傲,她本不愿多活于人间。
可是茉儿相信她不是淫荡之人,信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那么牧晟呢,定然也是相信自己的吧?茉儿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助自己,牧晟也定然会在意过去的感情,对自己不离不弃。她不能够死,也不能够看着牧晟死在北境。她迫切地想要听到牧晟亲口对自己说,他相信自己,也依旧愿意像过去一样对待自己,哪怕只是将自己当作妹妹也是好的。
“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十年。”章大夫痛惜叹气,“你这丫头眼睛生来就有毛病,为何拖了那么多年的不曾医治?”
“非是潇儿不愿意医治,实乃无人能看出潇儿眼睛的毛病。”谈及自己的眼睛,南潇心如刀扎。她幼时因为眼睛的事情也害怕过,哭闹过。可什么大夫都请过了,却什么毛病也看不出来,非但如此,还让别人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戏弄人的顽童,声名有损,南潇自不愿意再谈及自己的眼睛。
后来年岁大了,的越发对治好自己的眼睛不抱希望了。况且每个月才发作那么一次,她也就不甚害怕了。
这些年来,她再不曾想过要治眼睛。可是当章大夫说出自己眼睛是早就有毛病的,又说能治,她方才知道什么叫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