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头记挂着差事,自然不乐意有这么个丫头挡道。且这丫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吉利,落在他们耳朵里头,自然是不中听的。
他扬了扬手里头的马鞭,指着那丫头道:“臭丫头,什么杀母之仇,说出来也不怕晦气。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山贼?你也不瞧瞧,这可是我越国的皇城根下!我看你是胡扯出这些话来,不过是为了几两银子。”
他自腰带上扯下一只牛皮缝的荷包,自里头倒出几两碎银子,扔给那丫头:“你且将这些钱拿着就是,咱家姑娘急着赶路,你切莫挡道。若是耽搁了,你的小命可赔不起!”
茉儿暗道这车夫虽然暴戾些,但心肠还算好,这丫头说的这些话的确有些古怪。京城之中的权贵商贾众多,遍地都是阔绅贵妇人。
这些贵夫人闲来无事之时,喜欢几个邀在一起,去逛些首饰绸缎铺子,或听听戏喝喝茶,日子过得十分逍遥。于是,便有一些贪图钱财之人,找些面黄肌瘦的小孩子,编些悲惨的故事,去说给那些贵夫人听。
那些贵夫人向来爱动恻隐之心,常常见他们跪在自己的脚边,哭诉那么一番,便赏赐几两银子,甚至要将他们带回府上去做工。这些孩子四处坑蒙拐骗,自然不会乖乖回去,被带进府里头便想法子逃出来。
这样的事情多了,那些贵夫人自然不会再相信。只是有时候别不开面子,大庭广众之下碰上了,总要施舍几个子。
这些事,之前闲话之事,千碧便当笑话讲给茉儿听。如今见这情况,茉儿想着,许是碰上了这样的人。
要知道,一般的百姓是坐不起马车的,何况是五王府的马车?
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这车夫兴许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因此也是想着给些银两打发了好赶路。谁知道那丫头并不去捡地上的银钱,只再磕了两个头:“求求贵人救救我,收留收留我吧。若是被那群强人逮到,我必吃不了兜着走。他们仗着无赖,不怕惹官司上身,小女却咽不下这口气。若是被他们捉了去,恐怕只有往死里折磨。求贵人救救小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当年做马偿还一世。有贵人庇佑,那些强人必不敢侵犯。”
茉儿听这丫头虽在哭着,却言辞清晰,逻辑清明,一时有些好奇,让青穗将帘子又掀大了些。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子跪在地上,不过巴掌大的脸,那一双眼睛却乌亮亮的。她身上并不脏污,那衣裳虽是半旧,却洗得十分干净。
此刻虽跪在地上,却不过只有膝盖和手肘处的衣衫沾了些灰土,她抬头对上茉儿打量的目光,虽是错愕地一怔,随后便又磕起头来:“这位神仙一样的贵人,请救救小女吧。”
不过这么一眼,她倒是合了茉儿的眼缘。
“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时间紧急,由不得和她纠缠,便先将她带着,等散宴了再处置也不迟。”
茉儿朝车夫这么吩咐着,他自然不好违背,便依言应了下来。
那丫头闻言一喜,眼睛亮晶晶的,自地上将银钱捡起来还给那车夫,便被青穗拉着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