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柔嘉未曾料到薛靖谦会这么快跟过来,小指如?被烫着了般躲了开,又依到了母亲纪氏身?侧。
纪氏笑弯了眼睛,这才有功夫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女儿。
身?形瞧着像是消瘦了些,但面色红润,双眸发亮,可?见日子过得?还算舒心的。
她的目光又移到了身?形高大颀长,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身?上。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应当就是承平侯府那位有将军官位的世子爷了。
薛靖谦早已半躬了身?子,神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敬重:“忽然来访,恐有失礼,还望太太莫怪。”
他有心迎娶阿元做正室,自是要和程家二老以正经的岳婿礼相?处的,但此刻有外人在,有些话?倒不好挑得?太明。
纪氏未料到他这般有礼,很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女儿一眼。程柔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这才讷讷地说了些客套话?,让人起了身?。
起身?时,薛靖谦的目光在纪氏脸上状似无?意地一扫而过,很快又守礼地垂下了眼。
心中疑窦重重。
程太太的面相?也算得?上秀雅娟丽,但和阿元似乎并无?过多相?似之?处……
程老爷,就更不像了。
杜知府将人送到了这里,很有眼色地觉得?自己不该多留了,便笑道:“将军难得?来一回余杭,下官想尽尽地主之?谊,不知明晚将军可?愿赏脸赴宴?下官想请些戏班子和乐伎来表演,让将军好好放松放松。”
乐伎?
程柔嘉不由看了看表情没什么变化的某人一眼。
“无?须如?此大动干戈。”玄衣男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玉扳指。
杜乐涛眼中便闪过一丝失望。
宴会不过是个噱头,他是想看看,薛将军是否真有提携他之?意。
程缙看了看二人,笑着出来打圆场:“程家也是许久没热闹过了,将军若嫌麻烦,老夫想着,不若便在家中办个家宴,再请些歌舞助兴,权当是给将军接风洗尘了。将军意下如?何??”
薛靖谦微微颔首,对程缙的提议倒表现得?很随和:“那便全凭程老爷操办了。”
程缙目光微微一闪,又看向杜乐涛:“杜大人素来劳苦功高,若肯赏脸赴宴,程府上下,也是蓬荜生辉啊。”
杜乐涛看了一眼薛靖谦,见后者闻言全然没有不悦的表情,也高兴起来。
对程缙的感观大大改善。
到底是能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做人方面真是不含糊。
笑眯眯地应下了,并将请歌舞助兴的事包揽下来。
待得?杜知府走了,纪氏拉着程柔嘉的手,笑道:“丛香馆一向都让丫鬟每日清扫的,你?与将军舟车劳顿,想是辛苦,便先下去?歇着吧。”
程柔嘉正要点头应下,一边的程缙却忽然开了口:“丛香馆狭小,恐委屈了将军。将军还是住在外院的听?涛阁吧。”
纪氏和程柔嘉俱是一愣。
按余杭的规矩,出嫁的姑娘归宁,一般确实是自己住在从前的闺阁里,不与姑爷住在一块的。
但,薛靖谦又不是普通的姑爷……
纪氏眉中闪过一丝焦急,暗中拉了拉程缙的衣袖——人家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闺女又不是去?做正房娘子的,可?别得?了几分敬重就蹬鼻子上脸了……到时候遭罪还是闺女。
程缙却很坚持,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的玄衣男子,却见后者很干脆地点了头,眉目中并无?半分恼怒或是不耐烦。
程柔嘉对他这般干脆的应下,也很意外。
目光在空中撞上,那灼热的视线缓慢地下移到了她的腰线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系着的细绸带,脑子里又闪过昨夜荒唐至极的一幕幕画面来,耳垂瞬时滚烫起来,红得?能滴血。
怪不得?那般纵.欲,原是打好了算盘,知道进?府了就不能近她的身?了……
那在马车上,多半也是真假参半,故意逗弄她……
她只觉得?又羞恼又心间抹了蜜似的甜,羞的是这人瞧上去?端方,私底下却总有那么多的小花招,甜的是他肯为了她在阿爹阿娘面前做个听?话?守礼的女婿,可?见真心实意。
*
林太太近乎是被人扔出程家的。
虽没什么相?熟的人瞧见,但她还是气得?要命,脸上的巴掌印越发的红,回了家坐了许久心头的郁气还久久不能消散。
身?边经年的丫鬟绣兰拿了帕子小心地为主母冰敷:“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干的,居然敢冲撞太太!”
林太太气得?绞着帕子,咬牙切齿:“还不是程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也不知道勾搭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穿得?比那知府夫人还好,就差鼻孔朝天瞧人了!”
绣兰吃了一惊,忙看了眼外面:“太太可?小声些,别让公子听?见了。”
一提长子,林太太越发生气:“那个不孝子,偏生被这狐媚子迷得?五迷三?道。当初那亲事真是退得?好,否则真将人娶进?来,我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气呢!”
但想到今日在程家瞧见杜知府都在为那男子鞍前马后,又无?奈地拧了眉警告:“这件事不许外传。否则那愣头青听?说了,巴巴地跑过去?,被人打死了扔出来都没人知道。”
看来对方真是了不得?的来头。
绣兰连忙应是,急忙出门去?换新?帕子,走过门前的盆景,脚步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