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美人羞恼的神色,薛靖谦才觉得瞧出了几分生气,大笑一声,道:“我今日要去京郊的庄子上一趟,你也一同去吧。”
程柔嘉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带自己出门,面上现出犹疑:“妾身的身份,怕是不大好出门吧……”
据她所知,侯府隔房的姨娘通房平时的活动范围都是在垂花门以内,从没有哪个爷们会带侧室出门的。
“无妨,庄子上都是些家生子,没有外人。”薛靖谦看她眼睛中期待并不多,又忍不住道:“是早年陛下赏下来的庄子,里头有汤池,和金陵行宫的比,也差不了多少。”
她顿时有些意动。
以程家的富庶,这种带温泉的大庄子也是承受不起的,据她所知,唯有皇室和有权的宗室手中会有这种庄子。
“世子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倒记得让妾身谨言慎行。”她嘟囔着推了薛靖谦一下,抓住了他话里的把柄。
男子愣了愣,旋即眼底都是浓浓的笑意。
他已经是弱冠之岁,在阿元面前,却每每被她一个眼神动作鼓动得像个毛头小子……想来到底是初经人事,待眼前这小姑娘,总有几分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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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午饭,程柔嘉便带着阿舟随薛靖谦一道出了府。
薛靖谦与要带去庄子上的管事和账房同乘一辆马车,程柔嘉则和阿舟坐着后面的小马车——徐妈妈被薛靖谦吩咐留在了府里,想来是还有别的事要做。
自打进了承平侯府,程柔嘉还是第一次出门。
酒肆的酒香味,肉行的吆喝声,铁行的捶打声,走街货郎肩头红彤彤的糖葫芦,演杂戏的小伙子胸口的大石,一处一处,尽显天子脚下的繁荣昌盛。甚至在马车拐角的时候,程柔嘉顺着悠扬的琵琶声往那教坊司深处看,绿衣琵琶名手通身的打扮气质,也不似余杭花楼姑娘们那般轻浮庸俗。
出了东市,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便能看到各家勋贵支起来的施粥摊子。
难民们排着队领粥,有的遇上来施恩的贵夫人,带着手里的小孩向贵人讨巧卖乖,求了一床厚实的棉被和贵人穿剩下的衣衫,便喜不自胜地连连叩拜。
程柔嘉移开眼。
人在这世上存活,当真有万般的艰难。
好在纵观世家今年施粥的力度,进了京城的难民们,应当是饿不死了。
马车驶出城门,在平坦的官道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拐入了一个山头。到了山腰,便能瞧见庄子的大门,庄子里屋舍修得十分规整,并没有茅草屋和破烂失修的老房子,屋舍后便是广阔的良田,再往上,便是一大片果林。
程柔嘉粗粗算了一下屋舍的数量,瞧着竟像有足足百来户人,算得上是个小村庄了。
红绸扶着她下了马车。
田间嬉闹的小孩看见她,顿时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好漂亮的夫人!”
更有一个看上去十分机灵顽皮的女童哒哒地跑上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夫人,您有窝丝糖吗?”
程柔嘉有些好笑。
在田间劳作的妇人看到了这一幕,急忙擦了擦手跑过来,将小丫头扯开,冲她赔礼道歉:“……您莫怪,这小丫头前年因为话多被侯夫人赏了块窝丝糖堵她的嘴,她倒记在心上了……”
“这样聪明可爱的小姑娘,侯夫人哪里会嫌弃她呢,定是姐儿嘴甜,侯夫人高兴才特意赏的。”她笑得眉眼弯弯。
那妇人闻言心中也十分受用。她不过是自谦之语,怕惊扰了贵人。
程柔嘉便笑着望了一眼阿舟。
阿舟面无表情地从花鸟滚球香囊里掏出一块窝丝糖,递了过去——她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吃糖而已,没想到出门一趟还要被小孩子抢糖。
女童本来被她娘教训了,正蔫着脑袋,见状立刻笑呵呵地接过,连道了好几句谢谢夫人谢谢姐姐,又跑到小伙伴堆里炫耀了。
程柔嘉不免悄悄看了一眼正在和庄头谈事的薛靖谦。
他似是没有听到那小姑娘的童言稚语,不然,该让人纠正她了。
那妇人也连连道谢,又露出几分好奇:“听闻世子爷并未娶妻,您是?”
便见那美得似神妃仙子的女子脸上笑意温柔:“您唤我程娘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