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表现得过于好奇,这男人怕是在心底里得意非常呢。
赵安停在了挂?昏黄灯笼的门前,轻敲了三下。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亦是轻轻拉动门栓,把门缓缓拉开。
轻手轻脚的,像是天黑了,不想打扰到左右邻居,又更像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只为遮掩怎样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院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沈旖就在院里,怕也只当这是座无人居住的空宅。
唯有下人手提巴掌大的小油灯,堪堪照亮周边,沈旖盯着眼前的路,也没心思再想别的。
直到她被领到了院墙边的角落里,那角落里凿了个极小的洞出来,刚好够一只眼看到墙对面的人家。
而隔壁人家院子里挂了灯,沈旖无需刻意,人往前一凑,脸稍稍往墙面靠,借?光,勉强能看到那头院子里的人影。
院里背对着她这边,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那女子的背影,瘦肩细腰,身量中等偏下,伴在男人身边,堪堪到他肩膀。
那样的身量,不是多么出挑,但让沈旖直直盯着,发起了呆。
“我晓得她是你娶进门的妻,今日我瞧了她,确实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我是比不了的,可我也不跟她比。”
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祈求,仰着脑袋,苦苦看?身旁的男人。
多么可怜,多么卑微,可到了沈旖这里,只觉得可笑。
怪不得,怪不得呢。
沈旖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到温热坚实的胸膛上,男人托?她,一只胳膊圈住了她,把她又往前带贴?墙面,势必要?让她瞧个清楚,看个明白。
“那日我中了蛇毒,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夫人若不肯,我也不会留,这个孩子,我也一并带走。凭我思家的能耐,我的孩子必将一世无忧,福禄双全。”
女子话里透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优越感,也是满满的自信,张扬无比,此时此刻却为了个男人,把好话说尽。
然而,纵是好话说尽,仍是换不回男人只言片语的回应,甚至一个回眸。
“你为何不吭声,我为了你,都愿意喊她一声姐姐了,这世上,能让我唤姐姐又有几人。”
“你说话啊!”
良久,寂静夜色下,男人缓缓飘出毫无情绪的一句。
“你比她大了几岁,喊她姐姐,她不会开心?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为了你,我已经是众叛亲离了。”
女子情绪濒临崩溃,近乎失声。
“我不知道,你且等等,让我再想想。”
男人显然也是心乱,略烦躁地结束了话题,只是末了,看?女子滑落面颊的泪,又道:“夜里风大,你先?回屋歇?,莫冻着了。”
“混蛋,你就是个混蛋。”女子说完,小步跑回屋。
男人立在原地,微微皱了眉头。这性子急,有了身孕,也不晓得当心?些。
墙这边,沈旖的情绪亦是分外复杂,她该说些什?么,她又该做些什?么。
然而她随即又想到,她的夫婿已经是个死人,这回悄悄回京,还带了个女人,想必并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
沈旖佩服自己,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这大概就是不爱吧。只是稍微的好感,觉得可以跟这人试试,却原来,终归是一样的,男人,就没例外,都是一个德行。
进了屋,沈旖笑了。
周肆见她还能笑出声,也是难得的怔住了,刚要?开口,笑靥如花的姑娘抄起榻上的硬枕头就朝他砸过来了。
“周不疑,你这混蛋。”
她的笑话,就那么好看?
滚犊子的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