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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2 / 2)


什么都不会,还很难缠,怎么避都避不开她,怎么赶也赶不走。他去了边关,好不容易清净了,没过多久她又追过来了。

真让人厌烦。为什么非要喜欢他?

春去秋来,三载匆匆而过。怜娘病危,死前一直唤着要见“阿云”。

他去见她,被赶了出来。她说:“我要见阿云,不是你,你滚!”

她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爬着去见了她的“阿云”。

原来“阿云”是她给自己儿子取的小名。

她的儿子不是他。

原来她留给他唯一的那一点慈爱,从头到尾都不属于他。

骗子。

原来他阿娘是那个曾经想毒死他的长公主。

长公主说爱他。

骗子。

是谁告诉他说他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骗子。

……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恍如潮水般向他袭来,顷刻将他淹没。

他沉在水中,冰冷刺骨的水侵蚀着他的躯体,失重、无力、不能动弹,仿佛只要闭上眼就能挣脱开这一切彻底解脱。

远处传来细微人声——

“我、我会做你最喜欢的小酥饼,每天都做给你吃,成吗?”

“愿意,愿意得不得了。”

“我一定会想你,每天都想你,很想很想你。”

“我想未来的夫君了,过来陪你。”

“我想一直这样,跟你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不对不对,我说错了,不是两个人。等我们将来回京成亲了,还会有孩子。我们生两个,一个妞妞和一个壮壮,一个小小的你和一个小小的我。”

……

烛光一丝一丝照进他眼里,沈云亭迈出旧梦,缓缓地睁开眼。

嘉禾守在他身旁,尚未阖过眼。

他迫切地抓住她的手,牢牢扣在手心,像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岸边救命的绳索。

“醒了?”嘉禾一直紧皱的眉心松了下来,灿然一笑,又忙关切道,“要喝水吗?”

他刚醒过来不久,嗓音尚有些嘶哑,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出一个字。

嘉禾凑上前,听见他说:“要……”

听清他的话,嘉禾忙起身准备给他倒水,手却被他紧紧捉着不放,而后在听清他说的另一个字:“你。”

是要你,不是要水。

嘉禾安安静静地坐回他身边反握住他的手,脑袋隔着被子贴在他怀里:“我在。”

夜色静谧,孤月独照。

沈云亭伸手将她拉至近前,深吻了上去。

良久,解了渴,脱了力,松开她。

“嘉禾。”他极轻地唤了她一声。

嘉禾将耳朵挪到他唇边:“嗯?”

“我屈从于你。”他道,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嘉禾眨了眨眼,懵懵地笑着问:“是都听我的意思吗?”

“……”沈云亭顿了会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差不多……”

嘉禾:“那好!”

沈云亭:“嗯?”

嘉禾掰着手指一一细数:“你平日不要总忘了用膳。看公文不要看太晚,晚上要早一些睡。天寒记得添衣……”

沈云亭静静地望着她。

嘉禾叮嘱完他,垂下眸子顿了顿道:“不要老是凶巴巴地跟我说话,要温柔一些,要喊我作夫人,睡觉的时候要抱着我,还要……”

沈云亭:“还要什么?”

嘉禾戳了戳手指,红着脸庞微微抬眼盯着他:“还要很爱我……”

屋里静了静,嘉禾挣开沈云亭的手,走到小桌前打开食盒,取出里头温着的热粥,舀了一勺放在沈云亭嘴边:“不说了,先吃些东西。”

沈云亭低头看着勺子里的粥,心想其实他自己能吃。

见他不张嘴,嘉禾鼓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道:“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

沈云亭启唇咽下勺子里的粥。

嘉禾弯眼笑了笑问:“加了些枣子调味,觉得味道如何?”

沈云亭一顿,回道:“好。”

嘉禾又舀了一勺放在他嘴边:“那你多用些。”

“哦,夫人。”沈云亭低头若无其事地用粥。

嘉禾一勺一勺地喂他,待喂完粥,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捏在手里的勺子“哐当”一下掉进空碗里。

放下碗,“砰”地扑进他怀里,欢喜地喊了声:“夫君。”

沈云亭眉梢一扬,缠满白布的手轻轻抚了抚怀中之人的乌发。

门外大雪纷飞,巧娘扶着李蕙站在雕花木门前,两人透过门缝看见里面。

“公主,还进去吗?”

“不了。”李蕙摇了摇头走了。

连着下了几日大雪,沈云亭在沈府休养了几日,冰伤的右手渐渐能动自如。脸上略微还带了些病色,精神气倒是好了不少。

这几日整天闷在屋里,今日难得天晴,沈云亭被嘉禾强拉去院里晒太阳。

沈云亭抬头望了眼刺人眼的太阳,怕晒的他默不作声地躲进小亭子里。

他坐在亭子里,静静望着蹲在不远处堆雪人的嘉禾。

白皙莹润的脸颊在暖阳照耀下泛着光泽,一脸朝气蓬勃。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已经滚好了两个铜盆大的雪球。她砌好了雪人的身子和脑袋,又插了两根树枝当雪人的手,顺便捡了两块石头当雪人的眼睛。

很快,一个丑八怪雪人已经初现人形。

她玩得很专注,连毛绒斗篷背后沾了雪湿了一大片也未察觉。

沈云亭起身走到她身边,顺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换给了她:“披好。前阵子风寒才刚好不久,你还想再得一回不成?”

嘉禾紧了紧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微红着脸朝他笑笑:“知道了。”

说话间,她又在原先的大雪人旁边堆了个扎辫子小雪人。

长得颇像她在丞相府窗台的“嘉禾小雪人”。

沈云亭仔细上前一看,那扎辫子的小雪人上果真用树枝写了“嘉禾”两个字。这便算了,小雪人旁边站着的大雪人上还写了两个大大的“思谦”。

沈云亭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嘉禾涨红了脸,忙起身挡住大雪人上的字。

沈云亭道:“看见了。”

嘉禾嘿嘿笑了下,羞红着一张脸:“思谦要和嘉禾靠在一起。”

幼稚。

沈云亭勉勉强强觉得面前两个丑雪人顺眼了一点。

嘉禾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还觉得冷,熟门熟路将手伸进他的里衣取暖,赖皮道:“手凉。”

怀中传来一阵冰冷,沈云亭瞥了她一眼,用他取暖这事,她已经连干了好几日。

起风了,眼看着又要下雪,沈云亭低头看了眼嘉禾被雪水染湿的鞋子,对嘉禾道:“风大了,回屋。”

嘉禾刚点头应了声“好”,整个人就被沈云亭横抱了起来,她小腿挣扎着在半空中蹬了蹬。

“鞋湿了。”沈云亭道,“冒失鬼。”

嘉禾:“……”

屋里燃了炭暖烘烘的,沈云亭将嘉禾抱上了榻,蹲在榻前,取下她沾满雪水的鸳鸯履,扯下湿透的长罗袜,盯着她被冻红的脚趾,冷声道:“知道手冷,怎么就不知道脚冷?鞋上满是雪水,还到处跑?”

嘉禾满脸通红心虚不答。

沈云亭捧来锦被盖住她的脚。

“我还冷。”嘉禾扯了扯沈云亭的衣袖,“你过来。”

沈云亭躺到她近前。

嘉禾依偎着他,闭上眼。

两人紧贴在一起,过了会儿,沈云亭唤了身旁之人一声:“嘉禾。”

“嗯?”

“要。”

嘉禾睁眼微惊:“不成,你的病……”

“还成。”他答。

第二日天亮,丞相府的马车等在了沈府门前。

在沈府逗留了好几日,是时候该回府了。沈元衡和岑雪卉带着一双儿女到门前相送。

两个小家伙围着嘉禾跑了几圈,跑去一边玩雪了。

临行前,岑雪卉看着沈云亭伤势未愈的右手,嘱咐道:“你这手伤得养些日子,切记回去了不能提重物。”

嘉禾想起昨日沈云亭还抱她回屋,瞄了眼沈云亭,见他一脸坦然的样子,心下有些虚。

听岑雪卉交代完两人正要上马车,忽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孩童啼哭声。

原来是两个小家伙吵架了。

岑雪卉忙上前抱起哭闹不休的妹妹,问身旁照看孩子的奶娘:“怎么回事?”

奶娘回道:“前几日带小小姐回外祖家,路上经过东街那家新开的诗社,得了个漂亮精致的玩意,小小姐喜欢得紧,这几日天天捧在手里玩,方才大郎调皮非跟她抢那玩意,这才闹了起来。”

岑雪卉又问:“是什么东西?”

奶娘指了指大郎手上的朱红小笺,道:“就是大郎手上捏着的。”

嘉禾闻言才注意到大郎小胖手紧紧捏着的小笺。

她越敲越觉着那方朱红小笺十分眼熟,总觉得似在哪见过一般。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的确见过,就在不久前的那场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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