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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仇人(2 / 2)


鹤栖寒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掌心准确按在沈浊背上。

一阵天旋地转,鹤栖寒背贴在墙上,护住沈浊的头:“没事吧?”

沈浊闻见了一抹腥臭的魔气味道:“师尊,里面是……”

“是坏人。”

是骗了鹤栖寒的坏人。

小楼内空空荡荡,鹤栖寒看见的只是幻影——幕后之人在小楼里放了一个传影阵,弟子确实是他阁里的弟子,人却不在这里。

而他进入以后,看见了一段留影。

魔尊率领宗内弟子,攻破那时魔修的皇朝,将整个魔修的势力打散。

在留影中,鹤栖寒手起剑落,浑身浴血,在魔族皇朝世代相传的守护兽前,生生为魔尊杀出了一条血路。

因为角度的原因,那时双目赤红的鹤栖寒,与此时一身病骨的鹤栖寒对视。

就是这一瞬,嗜天魔气从留影之中涌出,吞噬了鹤栖寒所在的地方。

却扑了个空。

魔气只捉住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鹤栖寒叹了口气,身形已出了小楼,行动快得宛如鬼魅。

却撞上了正要进来的沈浊。

沈浊靠在他怀里,不精纯的魔气让他从血液深处觉得不屑,却有些恼怒这些东西也敢对他师尊动手:“你没事吧……青州城里怎么会有魔修?”

“仇家,冲着我来的。”鹤栖寒垂着眸子,“没事,我把他关在里面了,你……”先跑。

沈浊声音低沉,酝酿着星星点点的杀意:“能杀吗?”

“……能。”鹤栖寒本想让他不要冒险,可那魔修算不上厉害,他先前顾念沈浊在附近,不想惹麻烦,才会第一时间选择逃离。但若是沈浊不怕,让他见见血也不是坏事。

鹤栖寒揽着沈浊进了小楼:“在里面打,外面暂时没法发现。”

里面的魔修见本已逃离的鹤栖寒忽然归来,还带了一个乳臭未干但孩子,一时搞不明白这两个老幼病残要做什么。

一听鹤栖寒的话,便放肆大笑起来:“鹤栖寒,你带了个黄毛小子,是急着一家老小赶来送死吗!”

鹤栖寒这时候就喜欢这种话说不清楚,还莫名自信的仇家,在门旁的宽椅上坐下,轻声交代沈浊:“待会要是感觉到危险了,不必硬来。往后磨练的机会还多着,你不用这么着急。”

鹤栖寒回想着,从前小黑屋里那个孩子的性子。虽然如今沈浊表现得温顺,鹤栖寒却记得他从前有多偏执,就算受伤了也定然不肯放弃的,他只能多提醒一句。

至于马甲便随缘掉吧。他连丢下小孩离开的亏心事都做过,还在意多掉几层无关紧要的马甲吗?

说不准还能转移仇恨——鹤栖寒欲盖弥彰地想。

沈浊与那魔修打的有来有回,这场景在心态平和的鹤栖寒眼里,都像是春风吹拂着湖水,莲花开得平静而美好。

沈浊与魔修缠斗之中,两人也无法忽略鹤栖寒那安逸的气度。

魔修:“……”欺人太甚!

“鹤栖寒,我草你——”

一肚子的脏话被沈浊一掌塞了回去。

魔体与寻常的魔修有着天壤之别,沈浊天生知道该如何用魔气,将面前的人击溃。

他甚至有余裕去观察鹤栖寒的反应——倒不如说,比起面前人的生死,鹤栖寒见着他用魔气,面上会不会出现厌恶,更加牵动着他的心思。

鹤栖寒心情算不得好,因为那椅背硌得他腰背生疼,想必素衣之下已经泛了一片红。察觉到沈浊的视线,用视线警告他:“专心。”

鹤栖寒的眉眼轻轻挑起,洗去了平素面貌中的冷静,活色生香。

这怎么能专心得起来……沈浊别过视线,一腔憋屈都撒在了对面的魔修身上。

小孩手中的魔气宛若利刃,划开了面前人的心脏。

血液汩汩喷出。

鹤栖寒提醒他:“离远些,别溅一身。”

沈浊退了回来,倒不是怕溅上魔修的血,而是想起这身衣裳是师尊新给他买的,与师尊相关的东西,他都不想让它染脏。

鹤栖寒忍了半天,终于能站起来舒展一下身子,对沈浊道:“待会会有人来清理,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们尽快走。”

沈浊:“……嗯。”

出于谨慎,鹤栖寒蹲下身,纤细的指尖拨开魔修还在不断流血的尸身。

白皙的指尖,猩红的血……沈浊忽然很想将他的手夺过来,放入自己口中舔干净,免得他被这脏污的尸身污染。

但那样鹤栖寒会生气吧。师尊生气时眉峰会拧出好看的弧度,平素的平静全然破碎……沈浊很想看那样的鹤栖寒,可却不想让他动怒伤神,便只能忍着。

“那是什么?”沈浊看见那人颈上的复杂烙印。

“奴契,魔族从前有过皇室……皇族的奴仆从出生起就会打上奴契。”魔修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鹤栖寒略过不提,“现在已经见不到了。还有一种纹身,是皇族的标记,我稍后画给你看,你见着了躲远些……难保有难缠的仇家。”

沈浊喃喃:“你招惹过魔修的皇室。”

他恢复了一点从前的记忆,记忆中自己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可与魔族的皇室相比,却也难以同日而语。鹤栖寒言谈之间,却仿佛那皇族的衰败与他息息相关。

和鹤栖寒一比,沈浊像是地头蛇见了真龙,一腔心思还没膨胀到极致,就被一汪冰泉浇灭了。

就很突然。

鹤栖寒不知道沈浊的心思已经歪到了九霄云外。沈浊一直沉默,他还以为小孩发现自己瞒了他许多,生了闷气。

遇见以来桩桩件件,好像都是他做的不对。不知道小孩发现了多少,他秉着最坏的打算,坦白从宽的态度十分积极:“我想,你应当有不少问题想问我。”

沈浊:“……”

本来确实是有很多想问的,但他现在觉得鹤栖寒像座巨大的冰山,只要戳开一角,滚下来的碎冰就能把他砸死。

太悬殊了、太羞耻了、太自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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