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不要?脸,沈南瑗是及不上杜聿霖的?。
何况对方真的?是一点都不要?了。
沈南瑗掸了掸头发上的?落灰,“许副官你还好罢?”
“我……”许副官瞄了眼杜聿霖,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很好!”
比起不远处那两坨炸得糊烂的?,他真的?算不能再好了。
杜聿霖挑了挑眉,对于小猫无视他的?举动,有点伤心。
其实沈南瑗也是故意,她当然是看到了,只是因为她不管杜聿霖都能嘚瑟,她要稍微管一点问一声,这大变态还不得嘚瑟上天。
沈南瑗故意不接杜聿霖的?目光,一扫过去就瞥见了苏大山及其同伙的?破碎‘尸身’。如此直观,她忍不住一阵恶心想吐,眼前就被一双大掌挡住了。
“把这些清理?掉。”杜聿霖沉声道。
沈南瑗却拂开了他的?手,甚至和他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这里是学校,这块地刚刚发生过爆炸,虽然杜聿霖第一个赶过来,但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二个人出现,她和杜聿霖之间,这就是个禁忌,爆|炸开来远比这次经受的?还要?可怖。
“我没事。”沈南瑗强作镇定地,果然在退开之后,第二个人出现了。
被亲兵簇拥着的?杜督军。
杜聿霖想要上前靠近沈南瑗的?步子顿住了。
“南瑗?”杜督军瞥见这一幕也是意外,同时也看到了被抬到边上的?‘两坨’。
随后是更多的?人,吴娉婷后面跟着吴宝海穿过了人群而来,跑到了她身边,后面还坠了个蒋子玉,后者眼睛都红了,看着她又惊又怕地叫了声‘南瑗’。
杜督军发问:“怎么回事儿?”
“报告督军,有人混进圣约翰想要制造爆炸,以此来打击泷城政商两圈,系蔺城蔺三辉部下,潜伏的除了负隅抵抗的?悉数被抓,余下的?也都成尸体了。”许副官公式化的?声音响起,神情肃然。
杜督军一听蔺三辉猛地皱起眉,下一刻厉色看向了杜聿霖。
只一个眼神就让站在杜聿霖身边不远的?沈南瑗觉得一股寒气,难得想为杜聿霖抱一句不平,短时间内用损伤最少的?方式平息战火,已经是很厉害,然而这不是她能插嘴的事。
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眼看着鞋板面杵着的?时候,余光里看到苏氏被人送去就医,突然闪过一抹后悔,竟在刚才?没解决了那麻烦。
念头一起,沈南瑗就察觉自己信念有些变了。
仿佛是今晚人命的冲击过大,那不是简单的?还击而已,而是想要人的性命……
“南瑗,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吴娉婷一直留意着她,不免担心道。
“沈三小姐受匪徒要?挟,白白受累,是吾等疏忽罪该万死!”许副官即刻道。
随即念转,又补充道,“报告督军,之前放火熏烧也是沈三小姐的?主意,为我们的人拆除炸|药争取了时间!”
杜聿霖眉眼低垂,站在杜督军身边浑然是个翻版,听到许副官说的,眼神才?透露些许异动,并非沉溺于黑暗中。
杜督军面露讶异,很快又涌上一股愉悦,那畅快的笑声回荡夜色,也只有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一连到了几个‘好’字。“没想到南瑗你能临危不乱,还能想到这么?好的计策,好啊!”
“督军谬赞了。”沈南瑗作势惶恐低头,却能感觉到从暗处传来的炙热目光,想也知道出自何人。一咬牙,“保护督军和大少,南瑗义不容辞!”
沈南瑗自是发现了,杜聿霖对于督军的?服从,以及在杜督军出现时,那数量多出两倍的?杜家军队。
那是听命于杜督军的?。
与此同时,杜聿霖的?眼神倏地一沉,只是他掩饰得好,并没有人发现。
杜督军那笑是再也合不上,眼神凝着沈南瑗,仿佛是在说不愧是杜家的儿媳妇。
在场稍有点眼色的又怎会看不出老督军的?满意之情,纷纷赞扬‘巾帼英雄’,赞美之词瞬时不绝。
杜督军心情大好,事态控制得宜。
匪徒的?尸体被请出来放了一排,还有拆除的炸|药包,这数目可观,好在只炸了一个。
参加晚会的?多是受惊,未见伤亡。善后也则该由专员去做。
“南瑗也受惊了,我派车先让人送你回去。”
“谢谢督军。”沈南瑗求之不得,要?不然她得怀疑自己被杜聿霖的?眼神射成马蜂窝了。
也是这时候,沈南瑗深切发现,杜聿霖同杜督军的?父子之间,就好像雏鹰与老鹰,老鹰用他的?方式教导,而雏鹰……在等待羽翼丰满的?那刻。
她突然被自己脑袋里浮现的?比喻手法吓了一跳。
什么?羽翼丰满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沈南瑗被杜督军亲派的?车送回家。
比沈黎棠还早到了一步。沈黎棠去了一趟医院。
回来满面黑云。
杜督军的?亲兵临走前跟沈黎棠打了声招呼,“沈副部长生了个好女儿。”
而沈黎棠是懵的。直到那名亲兵又一次贴近了他耳朵说了一遍。
“刚炸|的?响儿太大,有点、有点后遗症,代我跟督军问好,多谢督军夸奖!”沈黎棠拱了拱手作揖。
那话想必也是杜督军的?意思。
沈黎棠再看向沈南瑗眼神都不一样了。
等人走后,沈黎棠的?脸色又沉了下来,那神情分明是发生了什么?。
沈南瑗想到了去医院的苏氏,并没有跟着沈黎棠一块回来。“爹,太太呢?”
沈黎棠坐在客厅那点了根烟。
并没有回答。
沈南瑗蹙眉觉得有些奇怪,李氏端了茶递给沈黎棠,“老爷怎么了,南瑗同您说话呢,怎连理?都不理?了?”
沈黎棠像是恍然看向了沈南瑗,“南瑗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爹,你耳朵……”
沈黎棠脸色奇差,“刚去医院那看了看,说是炸响带的后遗症,不知道是短时的还是……让我过两天要?还这样再去看看。”
并不是完全听不到,而是左边那耳朵轰轰作响的?,听不大清。
就因为找苏氏,他离炸的地方近了点儿,造孽的可能聋一耳朵,沈黎棠只要想到整个都糟心得要?死。
于是乎,丢下了昏迷的苏氏一个人失魂落魄就回来了。
有督军那话,他也不能找沈南瑗出点子怨气,摆了摆手让人上楼。
沈南瑗识趣离开,临走还不忘拉上了李氏。
李氏满肚子疑惑,“怎么好端端出门去的?,老爷和太太都出事儿,你这浑身也脏兮兮的?”她都快好奇死了。
“虚惊、虚惊一场,你先别慌。”沈南瑗给李氏简单说了事儿,那些惊险就被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可还是把李氏吓红了眼睛。
“你看,我这不没事儿呢!”沈南瑗没想到还是把人给吓着,都有些无奈了。
李氏没顾得她身上脏,也不顾她别扭,就那么死死搂紧了人,“我媛儿命苦呢,老是碰到这些个危险事,我多没用,都不能替你分担点儿。”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就下来了。
沈南瑗被抱着,整个人都暖呼呼的。而后就感?觉脖颈那一股湿热,一拉开李氏,果然看她哭花了脸。
又是暖心感?动,又是手忙脚乱给人擦眼泪,“别哭呀,我跟你说我可惜着我这条小命,一定不会白白没,再说了,我还没穿够你做的?衣服,阿庆嫂做的?好吃的?,绝对舍不得走。”
“快呸两下,别说这种晦气话!”
“呸,呸呸。”沈南瑗反手抱住了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三姨太,我知道你心疼我,有这份心,我不苦,比蜜糖还甜呢。”
“就你最会说话。”
***
是夜,沈家二楼,沈南瑗依偎着小妇人讲贴心窝子的?软乎话。
在一辆疾驰的?火车上,气氛却是肃冷。
一名戴着灰色绅士帽子的?男人略有些上了年纪,靠窗而坐,看着外面映出的夜色景象,仿佛借此缅怀着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姑娘容颜明朗,同样托腮看着窗外,“朗叔叔,你去过泷城吗?”
男人摇了摇头。
“泷城有秦新河,夜晚放了天灯可漂亮,还有山川石壁观音像,总之好多好玩的?地方。”姑娘像是向男人极力推荐。
引得男人轻轻笑了笑,“难道不是因为那有你牵挂的?人,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回来?”
“朗叔叔!”姑娘娇呼。
“歆儿,别烦你朗叔叔。”妆容华贵的?妇人推开了车厢的?门,进来唤走姑娘,“去,泡壶茶给秦部长送过去。”
顾歆儿听从命令,朝朗华挥了挥手退出车厢。
男人是陪同秦部长一块到访泷城的随行人员。车厢里的?,多半都是。
等人都散去后,他继续看着车窗外,看了许久许久。
泷城,他又回来了。
——
第二天,圣约翰爆炸的事情就见了报。
都是前一晚受邀参加的?主流报业记者,刊登的来龙去脉都理得清清楚楚。
而作为在事件之中临危不惧,巧用妙计救人的沈南瑗也给了大幅度的报道。
甚至右下角还有一篇采访沈南瑗老师的?,那双优的?成绩就把先前靠门道混进去的说法给掐没声儿了。
不管怎么样,沈南瑗不单是时运佳,还是个好学的?文化人。
这标签一贴上,让她无疑成为了这件事里的?受益者。
而城里另一边的齐家则没那么好的运道了。同样是报道,抓到的人里头有人供出了是齐家帮衬放的水路,还有齐家的人。
舆论哗然。
要?知道,那么大分量的炸|药不仅能把圣约翰夷为平地,还能影响周边数十里地。
到时候被牵连被炮灰的可就多了去。
多少因此幸免于难的暗地里给沈南瑗记上了一个功劳。
提到她,也不单单是要嫁给督军傻儿子的?可怜小媳妇,而是有主见有思想的新时代女性。
当然,这里可见督军的?手笔。
帮沈南瑗建立名望,虽可有可无,但有了,代表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沈南瑗在杜家,在泷城也不一样了。
齐家。
齐富川把报纸捏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底下以齐保山,齐兆山为首的?齐刷刷跪着。
在齐家客厅里的?另几个龙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去参加圣约翰感恩晚会的?,也没几个,毕竟不是谁都能把孩子送进那里头去的?。故齐家的也因此收到邀请函参加,也因此,埋伏了人手。
这件事,蔺三辉的?人马,蔺三辉的?人手,唯一借用的就是道儿,还保证了神鬼不察。现在倒好,齐家的俩个贪生怕死的早出来了。
齐家的水路潜入被供出来了。
说好的?万无一失现在自己成了那个万了,门口都快让人唾沫星子淹了。
老百姓忘性大,还很懂得逐利保己,跟他们利益扯不着关系的?,当了没看见都可以。可但凡扯上了身家性命,那绝对群起而攻之,空前团结。
齐家的名声臭,搭上这茬,伤根本了。
“是谁,跟我说事儿办得利利索索的,咱们老齐家就等着收那娘们的脑袋,还有这泷城大块的?地儿,是谁——”齐富川拄着龙头拐杖,重重地拄在地上,敲击瓷砖发出清脆回响,也荡在跪着的?几个人心头上。
话是齐保山放出去的?场面话,当初吹得有多好听,现在事情败露,一问一个哑口,跟啪啪打脸似得疼。
谁都晓得齐龙头心里恨,老三的?事还不能过,又这么?把被推了风口浪尖。
这事势必是要给督军府,还有泷城一个交代的。
无非是自断‘手足’稍事惩戒以此来换取督军府的?谅解,断的程度就得凭督军的?意思来。
无疑成了人家台板子上的?鱼肉。
“爸,这事我保证,真的?一点都没安插人手,去学校的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去了不等同是送死么,怎么让底下人去呢!”齐保山喊冤。
齐富川拄着老头拐杖颤颤巍巍走到了他面前,那拐杖尖闪着寒光就杵到了脑门那,“报的是你人的名,你的?水路,你说,你不知道?”
“爸,我真的?不知道啊,最近,最近是裴天成在那管呢。我怎么——爸对了,裴天成!”齐保山立马像揪着救命稻草拼命喊着,一边晃开了老爷子的?龙头拐,“一定、一定是那东西吃里扒外!”
裴天成是被人五花大绑绑上来的。
满身鞭伤,皮开肉绽的,血腥气霎时在堂上弥漫开来。
打得也快奄奄一息了。
齐兆山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种场面。
可相对的?也没什么?同理?心,看了他的?惨状也就皱了皱眉,目光接上裴天成投过来视线时古井无波。
“龙头,咳咳,是白虎帮给了我活路,我、我绝不会出卖白虎帮。”裴天成被人从后面用木仓指着脑袋,目光直直迎上了齐富川的?。
依然是磊落耿直。
“龙头,蔺三辉借咱们的?道儿,人数却比说好的?翻了两番,还劫持了鲁管事和他妻女,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而是要拉我们下水。
蔺三辉能安排人在泷城跟他里应外合,那咱们和杜家青帮的关系想必也能摸透,您不想做选择,他可是逼着您做了选择!
说一句借道,搭上的?,是咱们白虎帮的?千万条性命。这么?大的事我怎敢有一点差错,在事发之初我就想禀报大爷……”
“你丫放屁!你什么?时候告诉老子的?!”齐保山破口大骂。
裴天成挨他踹了一脚,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可仍是谨小慎微地辩驳,“是没寻到大爷,才?告知了二爷,也是二爷紧急关头带人把鲁管事妻女救出来,而鲁管事还是带了底下人去学校。”
这齐二爷就是齐兆山,略一沉吟,“爹,天成说得没错。”
“都这时候了,老二,你不是还想着光领好处吧!”齐保山阴阳怪气,实则也是着恼了。
齐兆山并没有被他激着,“大哥当时在舞乐门巡查生意,天成怕是不敢打扰。”
生意两字咬得暧昧不清,齐富川一下就明白过来事儿。
龙头拐杖直接敲了齐保山,“你办的?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