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府亲自派人来接沈南瑗上学。
这面子可不小。
沈黎棠赶紧催促:“南瑗啊,快点,别让杜夫人等久了。”
他自个儿也想去打声招呼,人都走到了门外,可督军府的来人挡了一下,说:“我们家主人说了,无需客气,这一大早的,他谁都不想见。”
沈黎棠喏喏称“是。”
倒也没觉得那杜夫人的派头大,起床气这个东西,毕竟谁都有。
他自己还不是憋了一肚子?。
就连沈南瑗也理?所当?然认为,是杜夫人来的。
所以在上汽车发现杜聿霖俊得有些邪乎的那张脸时,差点拔腿就跑。
杜聿霖长臂一捞,就把人带了回来。
“开车。”
他一发话,许副官就麻溜发动了汽车。
留下沈家下人站在原地摆着手掸灰尘,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车里,沈南瑗好巧不巧,正好跌坐在他的腿上。
她一动,男人的手就箍住了她的腰。
“再乱动,就在这办了你。”杜二少耍起了流氓,也不管前面的许副官是不是个聋子?。
“……”沈南瑗一下就感觉到屁股底下的膈应,像炸了毛的猫儿似的,满面通红,上去就是一爪子。
只不过,杜聿霖的反应快,堪堪躲过。
挠又没挠着,她以最大的努力避让开那令人尴尬的部位,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要脸了!”
杜聿霖的目光落在那张绯丽小脸上,发现自己确实有可能像她之前骂的那样有点变态了,竟觉得她这副模样,非常对他的胃口,连出口的嗓音都是沙哑性感的,“从遇见你之后。”
“你——”沈南瑗气结。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沈南瑗因为这别扭坐姿,得弓着点身子?,才?不至于脑袋顶着车顶。
像是往杜聿霖怀里缩似的。
杜聿霖手往下拍了一下,“坐好点儿,爷不舒服。”
沈南瑗倒抽一口凉气,杏眸圆睁,打死也不信杜聿霖会打她屁股!她伸手死死捂住,一脸羞愤,原本自带的软腻口音都变了调,尖尖儿的,像小猫爪子挠过,“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一声轻笑回荡在车厢里,显得十分愉悦。
许副官两耳不闻后座事,一路笔直向前开,一不小心扫到后视镜,就看到男俊女俏好一幅和谐画面。
尤其是二少,别说跟女人这么亲近,就是笑,都不曾看过他笑这么开心?。
沈南瑗要是知道许副官这会儿想的,定要他把?那天送的糕饼吐出来。
可现在就是形势比人强,沈南瑗形象诠释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整整一路,她再没吭声,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端坐着。
实则内心?如坐针毡,巴不得下个路口,学校就到了。
杜聿霖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一点不在乎路程快慢。
相反,还有点觉得许副官开车勇莽了。
眼看着前面不远就是圣约翰的校门口了,杜聿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放小野猫走了。
“在学校里,乖一点。”杜聿霖一抬手,沈南瑗就躲了。
他的手落了个空。
沈南瑗不满咕哝:“你当?送孩子上学呢?”
杜聿霖挑起嘴角,玩味道:“送小情人。”
那三个字就跟在沈南瑗耳边炸开似的,一下就联想到原文里十八禁的画面,情人,金丝雀,原主那苦逼日子的源头,就是他这几个字造的!
“谁是你小情人!”沈南瑗再抬眸,眼神里一片清冷,“二少今天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再过不久,我就是你大嫂,这年月勾引大嫂这档子事,浸猪笼都不为过。”
杜聿霖的脸色‘唰’的一沉,倏地扼住她的下颔,欺身逼近,“小野猫,你听好了,在泷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碰过的女人,再想别的男人……”
沈南瑗被抵得难受,一面不由自主深想他的话。
就看见他嘴角露了阴鸷笑容,“我先弄死那个男人,再慢慢跟你玩儿。”
那个‘玩’字咬得重,硬生生勾带出几许渗人的气息。
杜聿霖在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松开了手,替她整了整裙子?,说出了今天一见面就想说的话,“你今天很漂亮。”
沈南瑗真觉得这人像个喜怒无常的变态,不,不是像,而是他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变态。
她揣测不了他的想法,也无法理?解他的思维逻辑,大概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要逃,逃得离这人越远越好!
“你很怕我?”杜聿霖问。
沈南瑗克制住他靠近时的不适感,抿着唇不作声。
杜聿霖咧开嘴角,故意带着一丝恶劣地在她耳畔吹气道,“来日方长,你习惯了就好。”
“……”沈南瑗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等一停稳了车,立马扶着车把手夺门而出。
圣约翰的校门口大多是坐汽车来上学的学生,大多也都是泷城名门子弟。
杜聿霖坐在车里,隔着反光的车玻璃窗看沈南瑗。
少女明媚的颜在阳光下仿佛被渡上了一层暖绒橘光,整个人都陷入光晕中,静谧美好。
只是脸色的表情似乎有一丝逃出生天的快意。
好,当?真是很好。
果然是只野性难驯的猫。
杜聿霖轻轻扯了下嘴角,作势摇下车窗。
沈南瑗眼看着杜聿霖要暴露,笑意定格,想也没想转身就走。
她是低估杜聿霖在她面前变态的程度了。
校门口因为那辆军政府牌照的车,引来不少私下关注的目光。
连带着沈南瑗也受到影响。
“从杜家车上下来的是谁啊?”
“看着不像是杜文玲,要是杜文玲,还不得像个孔雀招摇过街去了。”有人噗嗤笑了一声搭腔。
“嗳你看,她背那包真好看。”
“那套衣服更好看吧,气质真好,会不会是杜家亲戚?”
有些窃窃私语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看来原本想低调度日的打算,又不成了。
大概也是杜聿霖这一亮相,使得沈南瑗进了学校后一路开绿灯,就连登记都有学姐专程陪同套近乎。
“卢兰学姐谢谢你。”沈南瑗领了课本,对一直陪自己到教室的学姐郑重道谢。“要不是你,我怕是要绕晕了。”
“客气什么,你刚转来肯定很多不适应,大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应该的。”卢兰留着齐耳的短发,清清瘦瘦的,在一众高挑白富美里显得有些没落,不过一笑倒是十分清爽。
沈南瑗承她的情,再次道了谢。
不过两人差了一级教室不在一块,卢兰冲她挥了挥手作别才上楼梯去二楼的教室。
“同学们,同学们静一静。”一名圆脸,披肩旗袍的女老师走上了讲桌,带着沈南瑗一道,跟教室里三三两两聚了一堆的女学生们介绍,“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沈南瑗。沈同学,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这也是圣约翰最开明的地方。
测试是在开学一个礼拜之后,给学生足够的学习和适应空间。
讲桌外,数十双眼睛同时盯住了她。
有人惊艳,有人狐疑,也有人,压不住的嫉妒。
沈南瑗就没有过场面,“各位同学好,我叫沈南瑗,很荣幸能跟大家一块学习。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她落落大方,很是得体。
底下细细索索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险些盖过去。
“沈南瑗,姓沈的,那跟杜家什么关系?”有人抛出疑问。
“什么杜家?”
“你们不知道,早上校门口有人看到杜家的车送她来的,昭菱还以为是文玲呢,结果是她,都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
“车是杜家的,人可不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蹭关系。”清越的女声声音并不小,何况那人是刻意,几乎是整个教室都听到了。
沈南瑗从讲桌看过去,正好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妙龄少女,垂在胸前两边辫子是卷的,时髦得很,神态自傲。
可那样子居然有点像匡珍珠,但画虎不成反类犬,总之说不出的别扭感。
她似乎有些意外沈南瑗迎视她的目光,恶劣地扯了下嘴角,“不过姓沈的,我最近听说最多的一位是沈副部家的?”
这话落下,但凡跟杜家沾点干系的,都听出来了。
那不就是自愿倒贴要嫁督军大傻儿子的那个。
其他不明白的,由有心?人一传述也都知道了来龙去脉,纷纷对沈南瑗嗤之以鼻。
敢情,是上这地儿镀金来了。
拉低她们的水准,听说还是刚从乡下回城,两个月后就嫁人了。这么一来,就差大张旗鼓告诉大家伙,自己是来走个过场。
总之惹来一众优秀的‘新时代女性’反感至极。
形势顿时逆转。
杜文玲心底非常满意。
她从第一眼就不喜欢沈南瑗,尤其不喜欢她那张狐媚子?的脸。
果然勾了大哥的魂儿不说,就连阿爸也对她赞不绝口。
杜文玲是杜家唯一的女孩儿,虽然是庶出,但她亲妈去得早,一直养在主母膝下,又因为督军老来得女,那绝对是掌上明珠备受宠爱了。
上头又有两个哥哥,按理?说,她可得是个小公主来的。
但偏偏,原来宠她的大哥生病傻了。
二哥生来就冷心冷肺,又有洁癖,稍微碰着点他,他都恨不得拿消毒水擦。
所以,越是这样,杜文玲就越想得到两个哥哥的宠爱。
对于出现可能会阻碍她的女人,她都一律是仇视的。
“对,我是沈副部长的三女儿,督军钦点的大儿媳,谁有意见就去跟督军提!”沈南瑗老神在在地说。反正这些事情,藏也藏不住,索性就摊开了说。
既然没法低调生存,那王者会生存的更好,这是丛林法则。
教室里闹哄哄的突然一顿。